畢竟,陽戈公主是朔王的親妹妹,將來朔王即位,她便是長公主,做了她的駙馬,想要什麼都有。
果不其然,陳煥只垂眸一瞬,便鄭重其事地行了磕頭大禮:「學生愿尚主。」
「陳煥!」蕪華縣主震怒,「母親允了你我婚事,你怎麼能尚公主,你尚公主,我怎麼辦?」
「縣主,」陳煥淡然道,「你我有緣無分,請勿糾纏。」
蕪華縣主整個人堆坐在地,赤紅雙眼,說不清是傷心還是憤怒。
陽戈公主笑了起來,她笑聲明艷又冷酷,肆意又張揚。
「陳煥,你果然是個人物,拿得起放得下,為了功名富貴,什麼都可以拋棄,本宮還真有些欣賞你了。」
她這麼說,話鋒忽然一轉:「你為了縣主,拋開鄭兮,又為了本宮,拋開縣主,倘若本宮之上再有人,你也會為了那人,拋開本宮——你這等人,有才無德,便是做條狗,也不夠忠心。」
「公主!」陳煥慌亂地喊了句。
「鄭兮!」陽戈公主又點了我的名字,這次,她話音中都是冷嘲:「你便是嫁了他,又得什麼好下場?陳煥是狼心狗肺,你是有眼無珠,男人薄情寡義,你可明白?」
我:「……」說實話,不太明白。
見我不說話,陽戈公主更是恨聲道:「本宮已掀了他的狗皮,你還執迷不悟?」
我:「……」他的狗皮早沒了呀。
「好!好!」陽戈公主像是怒極反笑,「你識人不清,本宮再幫你一次,今日和離,立刻和離。」
我:「等等!」
不能不說話了。
再不說,要出事了。
「還等什麼?」陽戈公主冷聲道:「來人——」
「別呀!」顧不得禮儀,我直接站起來,大聲道:「他不是!——公主,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他不是我夫君啊!他不是!」
與此同時,門外,有人匆匆跑進來:「公主,孟嶼嵐來了。
」
話音未落,一道修長身影自門外走了進來。
白衣儒衫,墨發及腰,容顏雅若幽蘭,正是我那即將要被迫和離的親親夫君。
「嶼嵐!」一見到他,我當下便跑過去,憋屈著也無語著:「公主要你我和離。」
茶杯咣當一聲落地。
紗帷后的纖細少女自矮榻上霍地起身,「你的夫君——不是陳煥?!」
這聲音與剛剛的聲音不太一樣。
但我聽出來了。
扭頭看向那紗帷,我皺著眉,試探地問:「蕭……」
那瞬間繃緊的身體,給了我答案。
楚蕭?!
我一手握著孟嶼嵐,一手指著紗帷,手指顫顫巍巍,咬緊了牙關沒吭聲。
我不傻,我不笨,我是見識少,但我很聰慧。
楚蕭膽子再大,也不敢冒充公主。
楚蕭,楚蕭,調過來——哈,蕭姓,公主,呵呵,真好,真棒,我不氣,我不氣,我一個成熟穩重大掌柜,將來富甲一方大商賈,我跟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生氣,沒必要!何必呢?!我不氣!
就想對著她后腦勺,再呼一巴掌,而已!
「別怕,」孟嶼嵐低聲安撫我,同時,看向紗帷后,「鄭兮與我夫妻和順,公主強要拆散,是何意圖?」
楚蕭沒說話,她重新坐回矮榻上,頓了頓,才開口道:「即便你是鄭兮的夫君,可你,你——你也不過如此,焉能配得上她?」
語氣還是冷的,但態度卻不如適才那麼強硬。
孟嶼嵐不是陳煥,他氣勢清冷,淡淡道:「公主覺得我配不上鄭兮,敢問公主,誰又配得上她?」
「自然是有人配得上的。」楚蕭冷硬道,「孟嶼嵐,本宮若要招你為駙馬……」
「我拒絕。」孟嶼嵐甚至不等她說完。
「為何拒絕?」楚蕭怒聲問。
孟嶼嵐淡然自若,回了三個字:「配不上。
」
我攥著拳頭,抵在嘴上咳了咳,這回答真精辟。
是說他配不上公主,還是公主配不上他?……反正很陰陽怪氣是真的。
孟嶼嵐面對朔王尚且不亢不卑,面對陽戈公主更是毫不客氣。
奇怪的是,剛剛陽戈公主連蕪華縣主的面子也不給,竟然沒對孟嶼嵐動粗。
兩個人隔著紗帷,明嗆暗諷,互不相讓。
直到話題逐漸跑偏,我實在聽不下去,不得不開口了。
「蕭……公主,時辰不早了,拙夫身體不適,若無大事,能否先讓我們離開?」
「身體不適?」楚蕭嘲弄,「病秧子。」
罵完這句,楚蕭倒是也沒為難人,淡淡道:「本宮累了,今日,便這樣吧。」
「公主!」陳煥不干了,他喊道:「我與你的事——」
「哦對了,還有你,」楚蕭打斷陳煥,笑了一聲,道,「你是六藝大比的魁首,皇兄也十分欣賞你,本宮要送你份大禮。」
陳煥眼前一亮。
「本宮會奏請母后,下旨賜婚,」楚蕭不緊不慢,緩緩道,「成全你與蕭桑山幼女的婚事。」
陳煥一整個呆住了,繞了一圈,他還是要與蕪華縣主成婚。
可此時的婚配,不是彼時的婚配。
「我不答應!」蕪華縣主喊著,「誰要嫁給這種卑鄙無恥的負心人!」
「你不答應,可以試試抗旨,或者,可以讓蕭桑山去同母后說,不過本宮覺得,蕭桑山的情面未必會有本宮大……本宮提前恭喜你和陳煥了,你們成婚那日,一定送上賀禮。」
楚蕭做事干凈利落,說完這話,便讓人將陳煥和蕪華縣主「請」了出去。
我眼瞅著蕪華縣主一雙眼睛跟刀子似的,就差沒把陳煥切成塊再片成片。
楚蕭這手太過陰狠。
她挑撥了陳煥與蕪華縣主,讓陳煥當眾拋棄了蕪華縣主,緊接著又強硬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