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我在井邊洗衣服,宋時清在我對面坐下來,「出行沒帶丫鬟?」
「也不是出來游玩,我帶丫鬟很怪吧?」我甩干手上的水,撓著腿上被蚊子叮的包,這里的蚊子真的多,一會兒功夫,我腿上就被咬了七八處。
宋時清望著我的腿,而后揮著手,「回房去吧,我幫你洗。」
「就你,」我推著他,「回頭將我衣服洗壞了。」
宋時清沒堅持,折回房里拿了一把蒲扇,蹲在我身邊給我搖扇子。
我望著他手里的扇子,笑了起來,「像個在樹下乘涼的小老頭。」
宋時清搖得更起勁,「見過這麼玉樹臨風的老頭嗎?」
我十分嫌棄,「你曬得黑黢黢的,哪里玉樹臨風了。」
宋時清哼了一聲。
「老大!」宋時清的幾個屬下路過這里,一臉曖昧地打量著我,「這位是嫂子嗎?」
我正要解釋,宋時清臉一虎,「胡說八道什麼,滾滾滾!」
「老大生氣了,嘿嘿!」對面幾個人笑得更曖昧了,推推搡搡地沖著我喊道,「嫂子好!」
我被喊得面紅耳赤。
宋時清丟了個石子兒過去,「滾!」
那些人哄笑著跑了。
宋時清搖著扇子,東看看西看看,嘴角的就沒放下來過,我繃著臉看著他,「宋時清,你扇子打我臉了。」
「我背后長眼睛,不可能打著你的臉。」
「我背后沒長眼睛,你把臉給我打兩下。」我道。
9.
賑災的事情很多,我哥調統,發糧,忙得不見人影,南平也扮成文書,每天幫著記賬。
我本也想跟著我哥的,但南平一副如果我跟著他們,她就會揍我的表情,我不得不轉道去幫宋時清的忙。
宋時清最近在幫百姓修繕倒塌的房屋,有的房子徹底倒了,還需要重蓋。
他的三百人分工,分隊,做事又快又好,當地的老百姓極敬佩喜歡他們。
我沒什麼事,便跟著做泥瓦工,幫著提土提灰,有時候大灶要用人,我就去洗菜摘菜。
「姣姣。」傍晚,宋時清騎馬從別處過來,「回家了。」
我騎坐在馬上,宋時清牽著馬,夕陽的余暉,在四周灑下一片金光,連路邊的青草,都變得生動起來。
宋時清挽著褲腳,腳上的布鞋因為濕了不跟腳,不得不趿著,所以每走一步,他的腳底就會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像是打出來的節拍,噠噠噠,不急不躁,讓人心安。
宋時清右手搖著馬鞭,左手牽著韁繩,邊走邊和路邊的熟人打招呼。
「宋大人好,夫人好!」
每次這個時候,宋時清都會擺著手,用這里的方言回答,說的我也聽不懂,但那些人聽完會笑得更曖昧。
我懷疑宋時清罵我,逼著他解釋,他顧左右而言他,「想不想吃魚?」
我皺眉,「水這麼渾,有魚嗎?」
宋時清回頭望著我,少年曬得發亮的臉,明媚且張揚,「沒聽說渾說摸魚這個話?」
「你吹,待會兒打不到魚,我能笑你一年。」
「笑我一輩子都行。」他道。
10.
宋時清削了根尖細的竹枝,站在渾濁的水里,閉著眼側耳聽著。
我不知道他能聽到什麼,反正我除了風聲和蟬鳴,什麼都聽不到。
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出手,動作干凈利索,等提起叉時,他笑著沖著我道,
「姣姣,想烤著吃還是燒著吃?」
還真的讓他抓到了魚。
他還會烤魚,用粗粗的鹽腌著魚,等我洗漱出來,魚已經被他烤得香氣四溢了。
我坐在燃著四五個艾草墩子的中間,雖被熏得睜不開眼,但卻沒有蚊子咬我了。
「嘗嘗小爺的手藝。」他將魚遞給我,「不要吝嗇,猛烈地夸獎吧。」
我嘗了,還真的不錯。
我吃了小半條,剩下的遞給他,「確實不錯,宋大人什麼都會,厲害死了。」
「那當然,這天下就沒有我不會的事。」宋時清順桿子爬,得意得很。
我白了他一眼,「你會蓋房子嗎?會打鐵嗎?會寫文書嗎?我看你最會吹牛!」
宋時清坐在我身邊,幫我搖著扇子,皺著眉,「小姑娘沒見過世面不會識人,宋大人我,不怪你。」
我哈哈大笑。
后來我才知道,宋時清他真的什麼都會。
「你都哪里學的啊。」我站在打鐵的爐子邊,眼睜睜看著他敲砸出了一把菜刀,敬佩不已,他瞥了我一眼,「這東西還要學?」
我被他噎住了,「啊,是是是,你最聰明,天下幸好如你這般聰明的人不多,否則那些收徒的師父們都收不到徒弟了。」
宋時清得意地笑著。
「明天開始播種了,你去不去?」宋時清問我。
「去!」只要我去能幫上忙的地方我都會去,有些地方我去了只能添亂,就算了。
「老大。」他的屬下急匆匆跑過來,「徐大人出事了,羅山縣嫌給他們的種子比龍坪少,要徐大人補給他們。」
宋時清將菜刀丟進水盆里,水里發出滋得一聲脆響,他道,「去羅山看看。」
我們到羅山縣和龍坪縣交接處時,兩邊的百姓正在打架。
黑壓壓的人,有的拿著鋤頭有的拿著竹篙,反正能用什麼就用什麼,場面是馬嘶人吼,混亂不已。
兩側也有地方的捕快和民兵,但都是干著急,根本拉不開。
「反了天了!」宋時清將我放下馬,而后他沖進了人群,左右抽著鞭子,沒會兒,就將兩邊正打著的百姓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