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期待著。
可宋煦的臉上竟然一絲波瀾都沒起。
他面無表情說:「只要殿下開心,那些刁民,殿下想殺就殺吧。」
我愣在原地。
好啊,好啊。
原來昨天替我爹娘說話,不是真心的。
說我受苦了,要將她的皮囊給我,也不是真心的。
宋煦,我要變成厲鬼,把你和公主都殺了。
這個念頭一起,我便渾身發熱。
我知道,這是變成厲鬼的前兆。
沒關系,不能投胎也沒關系。
這一生雖然短暫,能做爹娘的女兒,便是最好的一生。
我正要對公主下手,宋煦忽然抬手在我眼前輕輕一揮。
我瞬間失去意識。
13
再醒來時,已不知過了多久。
宋煦坐在公主府的前廳,我則趴在他身邊的地上。
我慢慢坐起來,腦子一團漿糊。
怎麼回事?
我記得公主說要殺我爹娘,宋煦也不幫我。
我氣急,打算變成厲鬼殺了他們。
可就在我變成厲鬼的前一刻,我突然暈倒了。
鬼也會暈倒的嗎?
我摸了摸腦袋,手指穿了過去。
我只是一片魂魄,身體都不存在,哪來腦袋。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
公主挽著一個表情威嚴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我還沒看清那男人樣貌,宋煦就絲滑地跪在了地上。
「微臣參見圣上。」
原來是傳說中的皇帝。
他怎麼來公主府了?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我的爹娘……是不是已經遇害了?
懷著疑問,我決定先不動手,看看什麼情況。
皇帝在前廳主位上落了坐,公主陪坐在一旁。
「父皇,女兒的身體已經好多了,您就答應給女兒賜婚吧。」
公主挽著皇帝的手撒嬌,滿眼的淚花楚楚可憐。
皇帝陰沉著臉:「你就一定要他做駙馬?」
公主淚涕漣漣:「父皇,女兒是真心喜歡宋煦,您看,公主府鬧鬼,也是宋煦擺平的,女兒受了驚嚇,亦是他將我照顧好的。」
「他做的事,朕手下的術士也都能做。」皇帝說。
術士?皇帝手下,竟還有術士?
也對,公主身上本就有驅鬼結界,這玩意不可能天生就有。
既然皇帝手下有術士,何不派術士將公主府的鬼魂殺干凈?
這疑問只持續了片刻我便想通了。
公主殺人乃是家常便飯,公主府的鬼魂是除不干凈的。
為她施加驅鬼結界,的確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只是,能為皇帝做事,那術士一定很厲害。
既然厲害,公主的結界怎麼會破?
我忍不住看向宋煦。
難道,是他做的?
皇帝和公主相持不下,宋煦卻斂著神色,一言未發。
皇帝最終沒能拗過公主的撒嬌,留下賜婚的圣旨。
宋煦同公主一起跪下謝恩,臉上仍是波瀾不驚的表情。
我忽然想起他在我家門外求親的樣子。
那時,他不吃不喝跪了一夜。
爹娘答應時,他高興得跳起來,又因為餓久了頭暈,立馬摔了個狗啃泥。
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我心里卻比任何時候都高興。
宋煦啊,摔倒了也是好看的。
這麼好看的人,從今往后屬于我了。
只是,這擁有,未免短暫了些。
公主接下圣旨,欣喜地看向宋煦。
宋煦笑了,我卻看出,他并不高興,甚至有一絲擔憂。
宋煦是個極自信的人,與他成親以來,這樣擔憂的神色,我只看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他得知自己被征兵的時候,第二次,則是他從宮中述職回來那晚。
14
宋煦和公主的婚期定在三日后。
這三日,公主府多了許多人,都是皇帝派來幫公主府準備婚禮的。
公主的身體雖有好轉,卻還是時常困乏。
但她是公主,萬事都有下人打點,她只需專注睡覺養神。
公主睡覺,宋煦就在她身邊看話本。
可我看不進去。
我還不知道爹娘怎麼樣了。
這兩日,我試過積聚怨氣化身厲鬼,可不知怎麼,我的怨氣一攢就散,根本聚不起來。
想來我也是個無用之人,保護不了自己,保護不了爹娘。
就連變成鬼,也無法向公主報仇。
我整日唉聲嘆氣,宋煦卻過得很舒服。
話本他只看了兩頁就沒了興趣,便時不時離開公主的院子,在府中閑逛。
我不想和公主單獨待在一起,只好飄在宋煦頭上,像個風箏一樣跟著他一起逛。
這一逛,我算是開了眼界。
我是鄉間野姑娘,可我和宋煦成親的規模排場,不輸京城小姐。
那時我很高興,白得了帥哥不說,帥哥還舍得花錢。
見了公主府的婚禮籌備,我才知道什麼是小巫見大巫。
此時此刻的公主府,華麗得像個藏寶閣,就連檐下掛的紅緞帶都繡著金絲。
我看得眨不了眼。
這麼多寶貝,如果分給村里那些飯都吃不飽的叔叔姨姨們,該多好啊。
飄著飄著,我忽然瞥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灰色長衫,手里握著一根長長的東西,正沿著墻根朝公主的院子走去。
公主府人多,宋煦看不見他。
我飄在空中,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手里拿的,是一把鑲刻卦陣的木劍。
我一個激靈,想起皇帝說的術士。
難不成,此人便是那個為公主施加驅鬼陣法的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