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安郡王以為勝券在握時,九華公主的仁德美名傳回了京都。
她在靈州與災民們同吃同住,與州官一同摸查,確定受災范圍與受災人口,各區域劃分輕重緩急,并登記造冊。
更采用古籍中所記載之法,助當地州官破除路面結冰,使道路通暢,調遣周圍州縣物資燃料解靈州之困。
抽調周圍各州縣的大夫,盡數匯于靈州州府,為災民診治。
……
靈州的情況已然緩解。
九華公主更向陛下請命,免靈州賦稅三年。
一時間,民間皆相傳九華公主仁厚之名,更有老者提及明妃當年,曾力守孤城,等待援軍,救下一城老弱婦孺,贊她們母女二人,皆是巾幗不讓須眉。
如此聲望,令朝野震驚。
九華公主快要回京了。
可是這還不夠,她將京中一部分暗樁留給了我,隨我調動。
那便讓我在她歸來之前,為她造勢。
民間百姓多有傳言,皆說九華公主仁德無雙、愛民如子,有古時圣君之風,如今儲位未立,她若能為皇太女,將是百姓之福。
……
茶樓說書人們更是爭相傳頌九華公主在靈州的善舉。
這些,皆是我的手筆。
朝中眾臣,自然也都聽到了民間的風向。
明妃為她在朝堂上留下的棋逐漸顯現了。
朝堂上也有人提及立太女之事。
鐘令安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臉色鐵青,嗤道:「一介女流,哪里懂得治國安邦,真是胡鬧。」
他這般氣急敗壞,想來同安郡王也是如此吧。
眼看著大事將成,卻橫生枝節。
不怕他們氣急敗壞,就怕他們無動于衷。
我已傳信給她,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14
五日之后,九華公主將會歸來,車駕入京都。
這是朝中收到的消息。
可這數日之間,京都西山大營異動,平靜之下透著詭異。
是夜,一柄長劍橫在我的脖頸之上。
我回頭一看,是鐘家兄妹。
鐘令嘉滿眼不忿地說道:「哥哥,殺了她,我在宮中看到了她和九華公主私下往來的信件,她們二人圖謀已久,與我鐘家從不是同路之人。」
鐘令安的眸子微沉,輾轉之間,似乎有了新的主意。
他將我帶到了同安郡王的面前。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位素有賢名的郡王,可我瞥見的卻是他眼角的冷厲。
他已備好了筆墨紙硯,冷笑道:「你與那九華公主既然互信不疑,那就由你親筆傳信,讓她歸來時從東邊光熙門而入。」
「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寫的。」
下一刻,鐘令安一抬手,我便被揮倒在地,他的靴子狠狠地踩在我的左手上,反復碾壓,直到血色模糊。
我失聲痛呼,卻執拗著不愿意低頭。
同安郡王嗤笑道:「我知道你是個硬骨頭,薛皇后二十鞭下去,你也未曾吐出一個字來,九華信任你是有原由的。」
他話鋒一轉,眼角帶著陰毒,輕蔑道:「可我專治硬骨頭,用針刑,只傷左手。」
一根根細密的針刺進我左手的手指尖,刺骨的痛意傳來,汗珠從我的額角滑落,在衣衫上氤氳開來。
可是,我只是抬頭冷冷笑著,帶著嘲諷。
他眸子微垂,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很好,帶上來。」
只見有侍從推門而入,而他的身后站著我母親,她的雙手也被捆綁著。
「你有什麼沖我來,帶我娘來做什麼?」
「你若不寫,下面的所有刑罰都是你娘代你承受,炮烙、鞭笞、杖刑……我有的是時間,我們可以一一嘗試,看她可以捱到什麼時候,也看你能嘴硬到何時。」說完之后,他放聲笑著。
如今,他也算是只手遮天了。
「我寫,你放了我娘我就寫。」
「早這麼識時務,不就省去了許多麻煩。」他不以為意地說著。
待我娘走出這座府邸時,我緩緩提筆,卻因左手傳來的疼痛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寫完之后,同安郡王拿起細細端詳,確認無誤后才命人送出。
「九華公主歸來時,我將會送她一份厚禮。與我爭,不自量力。」他的語氣頗為傲慢,似乎天下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他想讓九華從東側光熙門而入,那里定是他重兵埋伏之地。
斗倒了齊王,已經耗費盡了他的耐心。
他怕再等下去又生變故,所以他不想讓九華活著回來。
我被圈禁在鐘家后院,與外界徹底隔絕。
可算算日子,九華該回來了。
15
我看見鐘家的仆從們人心惶惶,鐘令安也不在府內。
管家將大門緊閉,外面的街道上似乎有兵士縱馬疾馳的聲音。
待有人披堅執銳、破門而入時,我已確定,是她回來了。
她看見我左手傷得如此之重,說話間便紅了眼眶,「他讓你寫,你直接應了就是,何必要將自己弄得一身傷。」
「同安郡王為人多疑,若非如此,他們怎麼會信?有時候與虎相爭,需要以身伺局,方能取信。」我緩緩笑道。
這點傷痛,還能忍得住。
若我那日極為痛快地就答應了他,他反而疑心四起,不愿相信了。
這本是一場局,專為他而設。
鐘令嘉在宮中發現我與九華的往來信件,便是這局的開始。
他耐不住性子了,急功近利,太過迫切地想要那個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