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搖了搖他,他抱著我大哭,「阿娘,我好怕!」
我與長生一起埋葬了應老。
同行的商隊無一幸免,這些走南闖北的漢子,冒著生命危險賺錢,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終是把命交代在這里。
他們的錢財都被兵匪搶光,我從他們的馬車里找出一些吃食,用這些吃食找了附近的百姓,把他們埋葬了。
沒了應老照應,我喬裝打扮成男子,用頭發做了胡子貼上。
長生睜著黑溜溜的眼睛,奇怪地喊著:「阿娘?」
我摸著他的頭,「叫爹爹!應爺爺死了,以后就咱倆一起趕路,怕被壞人惦記,阿娘就假裝成男子,以后外人地的時候,一定要叫爹爹。長生,你聽懂了沒。」
長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沒了應老一起,我們再也不敢夜宿野外。
每天只能盡早出發,早點進城住宿。
沒了馬車,我們的余錢讓我們沒法再買一輛新馬車,只能靠腳走路。
長生很懂事,每次都不肯讓我抱。
晚上住店的時候,脫下鞋襪我看到他的腳已經血肉模糊,我問他怎麼不告訴我。
長生說:「爹爹和應爺爺都不在,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漢,我要保護阿娘。男子漢,吃點苦沒什麼。」
我只好給他涂上藥,第二天仍舊趕路。
如此過了好幾天,長生的腳一直沒好利索,直到起了一層厚厚的繭,才好了一點。
好不容易到了南方安定下來,南方的春天卻下起了大雪。
據說是百年難遇的大寒。
我租了個小院子住下,物價一天比一天高。在京城時,粗糧四十文一斗,到了這南方小城,反而漲到了六十一斗。
就連長生,也發現了,「阿娘,我們不能坐吃山空。」
12
我摸著長生的頭,想著做什麼營生。
開茶樓,是我老本行。
然而,我的錢已經不夠支撐我開個茶樓。
只好又做起了茶鋪。
茶鋪里除了尋常的茶點,還有北方的吃食。
然而,事情并不順利。
南方不如北方富庶。
加上大寒,尋常百姓吃飯困難。
聽過往的客商說,他們到過的有些地方,連樹皮都被扒光了,更窮的地方,甚至吃起了觀音土。
我做的吃食,經常放兩天沒人買,最后進了我和長生的肚子。
長生吃著好吃的,像個小老頭似的發愁,「阿娘,這樣下去不行啊。我們遲早也會有一天買不起米糧。」
我把其他吃食都收起來了,跟著附近的農婦學起了米糠餅、野菜餅,雖然吃起來味道不好,但是總比吃樹皮好一些。
米糠餅、野菜餅成本低,賣的價也低,意外地受歡迎。
阿勝給我寫信,告訴我爹爹、阿娘帶著嫂子、侄子已經南下,只有哥哥留在北方。
阿勝還說,一直沒收到他家中的回信,讓我方便的時候,幫他去看看婆母,送點銀錢去。
我的茶鋪才剛開始賺錢,本不適合遠行,然而我知道阿勝這個人,輕易不開口。他肯定是擔心極了,只是自己不能回去。
我收了茶鋪,住的院子并沒有退。
擔心爹爹他們到時來找我,我囑咐了鄰居,他們先住著。
我帶著長生趕往桑村。
阿勝多次提過的那個地方。
運氣不好,遇上凍雨,我們穿著蓑衣,穿著木屐,艱難前行。
長生雖然一直拒絕讓我抱,但畢竟只有五歲多,在一次他踩到冰塊滑進一個水坑,差點被淹死后,我不得不背著他前行。
一路上,我們又餓又冷,好不容易到了桑村附近的鎮上,我聽阿勝說過,他的大哥一家就住在鎮上,我想打聽。
然而鎮上幾乎家家緊閉,明明已經是做飯時間,卻沒有看到炊煙。
我的心情漸漸沉重,鎮上都這樣,桑村的情況只會更不好。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包子鋪,我買了點吃食,一打聽,對方也表示不認識李凡。
包子鋪出來,有乞丐緊盯著我手中的包子,「給我一個包子,我告訴你李凡的消息。」
我問他,「那你知道李凡是哪里的人嗎?」
乞丐看著我的包子咽了口水,「桑村的。」
看來他確實認識李凡,我給了他一個包子。
乞丐告訴我:「李凡已經沒了,不僅他沒了,他老婆孩子,還有岳父岳母都沒了。」
雖然心里已經有準備,我仍是不愿相信:「你沒騙我?」
乞丐給了我一個白眼,「我騙你干嗎,你去了桑村就能看到他們的墳。」
離開鎮上,半路上我們被一群人攔住。他們中大部分穿著像個乞丐。
為首的,正是得了我包子的乞丐。
除了他,我還看到一個熟人。
正是包子鋪的老板。
我瑟瑟發抖,「你們想干什麼?」
13
沒人回答我。
乞丐跟同伙說:「她手上肯定有錢,我看到她買包子時拿出一大把銅板!我們一起上,搶了她的錢我們一起分!」
當即有個穿著破破爛爛的老者沖上來,要搶我的包袱。
我把長生護在身后,拔出了袖子里的匕首,趁對方沒反應過來,直接對著對方的心臟扎下去。
對方當即噴出了血,向后倒去。
老者不死心地用手指著我。
其他人沒想到我帶著兵器,面面相覷,一時間并不敢上前。
只是兵器的震懾只是暫時的,很快,他們低聲說著什麼,我看到他們看著長生,不難猜出,他們是想利用長生來牽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