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太子中毒失語,從此我再不能開口言語。
世家貴女皆笑我是個啞巴,唯有殿下瘋了似的為我尋遍名醫。
可我從江南養病回來時,府上已經多了一個我的替身。
爹娘嫌我頑劣,卻將她視作親女。
殿下把我當做累贅,卻為她一擲千金。
就連顧小侯爺也連夜入京,宮宴之上當眾求娶。
可他頂著殿下慍怒的目光,笑得云淡風輕:
「此番進京,我只要真正的沈家嫡女。」
01
我從江南回來三日,瑞雪紛飛,殿下一次也沒有見我。
宮里人都覺得我是挾恩圖報,明知殿下已有鐘意的女子,卻偏要執意糾纏。
我跪在東宮前,在碎瓊亂玉的雪地里冷得發顫,勸我回去的宮女太監皆沒了法子,只好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通傳。
過了許久,門扉終于開了。
雪花從殿下黑色的袍角輕輕拂過,飄落到了我的眉心。
殿下停在我跟前,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清,我聽見他說:「你要說什麼?」
我的手指全都凍僵了,摸出紙筆歪歪斜斜地寫道:「我多次求見,是想問你。」
「都說你要娶親了,這事是真的嗎?」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一年前宮宴行刺,我替殿下擋了一劍。
劍上有毒,我高燒幾日不退,最后壞了嗓子,從此再也不能開口言語。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殿下落淚,我同殿下青梅竹馬,情誼非旁人可比,他向來冷言少語,人人畏懼。
只有我固執地跟在他身后,全天下都知沈家唯一的女兒喜歡東宮太子。殿下冷淡無情,唯獨對我有三分妥協,所有人都說我是未來的太子妃。
那日遇刺之后,殿下瘋了似的為我尋遍名醫。世家貴女在席上笑我是個啞巴,他卻冷然抬眼,不顧世家顏面,將那些人當眾趕了出去。
他曾說他會娶我,不管我的啞疾是否會好,我都會是他唯一的妻。
如今他卻要娶旁人了。
消息三個月前便傳到了江南,都說殿下有了鐘意的女子,那人樣貌幾分像我,卻滿腹才學天資聰穎。起初有人傳言她是我的替身,卻被殿下當眾責罰,再不敢欺辱。
就連向來同我不對付的孟家小姐都寫信笑話我,她說,沈洛水,你救過殿下又如何,如今你就是殿下不要了的一枚棄子。
我不顧凜冽大雪,連夜進京,只是想當面問問他。
她信里說的是真的嗎?
那我呢?
你不要我了嗎?
殿下沒有應聲,無聲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我的鼻尖也凍得通紅,我抬起酸澀的眼睛,分明殿下就站在我跟前,是這樣近的距離,可是隔著茫茫大雪,我卻怎麼也看不清。
我垂下眼還要再寫,可殿下已經沒了耐心。
他攥住我的手腕,將我從漫天雪地里提了起來,力道抓得我有些疼,我強忍的淚水最終還是掉下來了。
殿下的聲音沒有半分動容,他冷淡開口:
「今后,不要再來東宮找我了。」
「你若不想待在江南養病,去金陵洛川也未嘗不可。」
「藥材、名醫,我都會替你尋,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卻唯獨不能娶你。從前的那些話……你便都忘了吧。」
宮女太監要拉我回府,紙筆被人踩在腳下,碾碎了掉進雪里,殿下起身要走,我說不了話,著急得咬住了他的手腕。
侍從跪了一地,我緊緊攥著他的手,眼淚一滴一滴砸進他的手心。我在他手心里固執地寫,為什麼,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殿下抽出手心,靜默地看了我半晌,最后松下神色,聲音很輕。
「你就當是我對不住你。可是大周,不能有一位不會說話的太子妃。」
「若你甘愿做妾,也可以。」
像是羞辱。
我下意識松開了手。淚眼朦朧間,我發覺我已經不認識眼前的殿下了。
我自幼活得恣意,爹娘自我出生起就將我丟在汴京,遠赴洛川河畔抵御外敵。
我舞刀弄槍,最不喜詩書,因太傅一句儲君正妃不可身無才學,也甘愿耐下性子跟在殿下身后去太學讀書。
太學先生嚴厲,每每發火總要拿著板子打我手心。
那時候殿下心疼極了,他小聲哄我,卻又悄然紅了耳尖:「不善詩書也沒有什麼關系,你更無需討旁人歡心。做一個舞刀弄槍的太子妃,就很不錯。」
如今他卻同我說,就當是我對不住你。
因為你是個啞巴。
所以我不要你了。
02
我的頭有些昏沉,一進府門就被嬤嬤押跪在堂前。
阿娘冷笑一聲,她把茶杯摔到我跟前:「殿下讓你在江南養病,你為何私自進京?」
「既然進京,又為何不回府?」
她身邊站著的女子撿起了碎茶盞,未施粉黛卻顧盼生姿。
像是有幾分歉疚,她柔聲勸道:「母親別生氣,一切錯在我。」
我知道她是誰,殿下執意要娶的人。
都說沈云初是我的替身,起初殿下注意到她全因那張與我相似的臉,可后來就連阿娘都將她認作義女,留在身邊教養。
可是我和她除了那張臉,哪里都不像。
她弱不禁風,如柳枝般柔弱,就連向來嚴厲的阿娘對她都輕聲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