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輩子,我把崔照帶回家。
照顧他生活,替他在軍營籌謀。
千方百計地打探崔家一案是否還有重審的可能。
我以為長此以往,我們的關系總該親近了那麼一些。
而僅僅偶然間,我拿起他擺在書案上的這枚玉佩看了一眼,便被他用力地推了開。
「林令微。」
「你算什麼人,憑什麼隨便動我崔家的東西?」
09
我后來才知道,崔家男子成婚后,玉佩是要送給對方正妻的。
縱然我當時已經算是和他訂了婚。
可大概在崔照的眼里。
依然是上不得臺面的吧……
如今。
兜兜轉轉,這一輩子。
有些東西,我早就不稀罕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搖了搖頭。
語氣極淡極輕。
「崔公子。」
「我算什麼人,受得了你這樣的重禮呢?」
像是被一記重錘擊中一般,崔照的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低下頭。
目光變得暗淡無光。
終于再一句話沒說,任由那些侍從把他拖拽了離開。
這一場小小的鬧劇終于結束。
只不過因為我以前纏在崔照身后太久,所以上京到場的這些權貴們一時反應不過來。
還有些吃驚罷了。
「這……這人真是林令微,從小跟在崔照屁股后面跑的將軍獨女?」
「她竟然轉性轉得這樣快。」
「呵,還不是看著崔家敗落了,落井下石,看不上嘍。」
當然也有人看了一眼柳含雪,小聲交頭接耳。
「三公主可就慘了,本來就不得寵,這下欠了這麼一筆外債,回頭她那個母妃……不定要怎麼修理她呢。」
……
當然,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那些說三道四、指指點點,我也不會再往心里去過。
因為很快。
我真正的目標就出現了——
崔淵。
上一輩子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10
崔淵穿著一身暗青色的長衣。
因為腳腕上的鏈子,每走一步,便發出叮叮的聲響。
和其他崔氏子弟那種屈辱而憤恨的表情相比,他幾乎稱得上淡漠。
眉眼間看不出多余的情緒。
只不過隨意向周圍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
氣氛莫名地凝滯了下來。
「崔淵啊……」
有人低聲說:「活閻羅,誰敢碰?恐怕要一輩子待在這個匯通樓了。」
這話說得一半對,一半不對。
崔淵執掌官員糾察刑責,在上京中幾年下來,朋友不多。
對家倒是不少。
許多人也怕買下了這個崔氏少主后,仕途上沒得到一星半點的助力。
反而惹上一身騷,被人明里暗里地便給盯上了。
也是這個原因。
上一世的崔淵,根本沒有人將他帶走。
匯通樓的老板覺得沒有賺夠銀兩,找了一間小小的囚室。
將他困在了里面。
可幾個月后……
他竟然逃了出來。
逃出來的崔淵,進了鎮府司——
皇家最大的地下暗衛營,專司糾察、情報、逮捕。
不論是否犯過事端,是良民還是賤民,只要符合那堪稱嚴苛的條件。
皆可入內。
但相對而言的。
進了鎮府司,意味著日日要過上刀尖舔血的生活。
生命便像拴在鋼絲繩上一般,也許一個失誤。
就是萬劫不復。
可誰又能想到呢?
他就從這深淵一般的地方一躍而起。
又重新拿回了屬于自己的一切。
11
酒樓老板對朝政上的事情也并非完全一無所知。
到了崔淵這個煞星身上的時候,本來也沒抱多少期望。
因此聲音也是倦怠的:「有人出價嗎,有人嗎?」
我看準了時機,笑嘻嘻地舉起手。
這位未來的掌權人。
我只用了三十兩白銀就拿到了。
還收獲了身邊諸多的驚訝和抽氣聲。
實話說,我不知道崔淵為什麼會在我死后發了瘋一樣替我報仇。
但此時此刻。
顯而易見的好處是。
我給自己找了一個大腿攀上了。
崔淵和我離開時,表情倒是寡淡的。
他抬眼看了我一瞬,似乎是在探究什麼。
也許他也好奇,我明明以前喜歡的是崔照,怎麼現在卻偏偏買下了他的小叔。
不過這都不重要。
我沒有解釋。
要他和我一起上了馬車——
走出匯通樓不遠。
我們竟然撞上了柳含雪一行人的車馬。
三公主似乎仍對我害她賠錢一事耿耿于懷。
她表情相當不好,揪著手絹,要車夫攔住我。
明明人已經氣到不行。
卻仍想在嘴巴上爭一爭。
故意責罵我一頓,出出氣。
「林令微,虧你以前還跟在崔照身后這麼久……」
「有什麼用?人還不是我的!」
「白白看了一通熱鬧,無功而返了吧?」
柳含雪說這話的時候,幾乎算得上咬牙切齒。
惡狠狠地瞪著我。
但她既然已經折了本。
我微微一笑,也就不那麼斤斤計較了。
「是啊……」
「但也不算無功而返,我還是帶回了一個心儀的男子呢。」
心儀兩字,本來也是我回懟柳含雪的。
但話剛一說完。
坐在我旁邊的崔淵突然整個人身形似乎一僵。
我撩下車簾,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輕輕偏頭過去。
才發現他面頰上落下了一層緋紅,一直透到耳廓根部。
視線低垂,像是故意不敢和我對視。
嘻。
這個能止小兒夜啼的鬼羅剎。
竟然還挺純情。
12
我帶崔淵回到家的時候,父母正在書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