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去世后,圣上悲痛難耐,從此不許有人再提起。
沈長辭十五歲失明,他性格桀驁,但于大事上從沒掉鏈子,太子太傅更是對他連連夸贊。
這次雖說不顧后果了些,但陛下也不應該如此生氣啊?Ӱƶ
我皺了皺眉,問:「殿下,你可否還同陛下說了些什麼?」
沈長辭頓了頓,左手拇指和食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我跟他有什麼可說的?」
果然有事瞞著我。
我追問:「是嗎?」
沈長辭這次卻怎麼都不肯再告訴我半分,含含糊糊地撒嬌:「阿嵐,腿好疼,先坐下吧好不好?」
我什麼也沒說,扶著他坐下。
「阿嵐,」他笑著從懷里拿出一油紙包,「老頭兒罵我罵得厲害,吃得還挺好,你試試這個糕點,甜而不膩……」
「還是殿下自己吃吧,」我冷著臉,不想同他說話,「我還有事要忙。」
一連幾天,我干脆避開沈長辭,實在碰見了他要同我說話我也就低眉順眼聽著。
沈長辭從沒瞞著我什麼事,但他現在什麼都不同我說。
我心里擔心,卻又感覺自己實在有些無理取鬧。
冷靜了幾天,我也想清楚了,打算去見一見沈長辭。
剛走到門口,我聽見里面的談話聲,頓住了腳步。
「阿嵐還在生氣,還不肯見我?」
是沈長辭的聲音。
衛五緊跟著一本正經回答:「我看阿嵐姑娘這次是真的很生氣,您腿都斷了她都不冷不熱的。」
衛五聲音里帶著點幸災樂禍:「殿下,阿嵐姑娘生氣咯~不要你咯~」
我聽見茶盞擲在地上碎裂的聲音,沈長辭聲音發悶:「閉嘴!」
衛五噤聲,隨即不甘心道:「上次我跟小桃生氣您就是這樣對我說的。
」
沈長辭:「……」
「孤不管!你必須把阿嵐勸回來,」他暗含威脅,「不然孤便把小桃調走。」
衛五:「?」
「殿下不然……」衛五沉吟片刻:「再可憐些?阿嵐姑娘一向面冷心軟,殿下多用用苦肉計,說不準這事就揭過去了。」
我氣笑了。
行,苦肉計,我倒要看看怎麼個苦法。
5
第二日,時辰還早,我被一陣響聲吵醒。
還沒開門,我已經聽見門外兩人的竊竊私語。
「……殿下啊,您已經在這院子里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十圈了,」衛五打了個哈欠,「這麼早,阿嵐姑娘指定還在休息呢!」
沈長辭義正詞嚴:「阿嵐隨時會醒,你必須時刻做好準備……詞兒背熟沒有?我……」
?
衛五,你那個音量是生怕我聽不見嗎?
我面無表情推開門,看見門外兩人表情一僵。
衛五迅速進入狀態,熱淚盈眶:「我的殿下喲!您怎麼又!走到阿嵐姑娘這里了?您最近幾天茶!飯!不!思!肯定是思!念!阿!嵐!姑!娘!了……」
這大嗓門,震得我渾身一顫。
沈長辭神情悲愴:「孤也沒辦法,孤一天不見到阿嵐就心~神~不~寧~更別說吃東西了。」
衛五再接再厲:「殿下,你原本就有腿——傷——這兩天屬下看到您疼得死——去——活——來——恨不得以身代之!阿嵐姑娘知道的話肯定心——疼——死——了——」
心疼不心疼我不知道,死真的是要死了。
吵死了。
我走出門。
衛五這才復明了似的看見了我:「阿嵐姑娘!」
沈長辭期期艾艾:「阿嵐!」
我看向他包得嚴嚴實實、紗布快要比腿厚的腿,問:「殿下近日腿傷可是加劇了?」
沈長辭小雞啄米。
我涼涼一笑:「辛苦殿下了,殿下腿傷這麼嚴重,那更應該好生靜!養!才是,我一定恪守規矩,絕不主動打擾殿下……」
我忍著笑,繃住表情說完就走。
……
說來奇怪,這幾天我都沒有見到沈長辭。
他不像是消停的性子,反而像是刻意在避著我。
我終于覺得不對勁,第四天的時候,我守在衛五的門口。
他出門看見我就想躲,我提前攔了他的路。
「阿嵐姑娘,我真的有事……」
衛五神色飄忽,明顯是有事情瞞著我。
「殿下也有事?一連幾天都有事?」ȳz
「……阿嵐姑娘,你別為難我了,太子殿下不讓我告訴你。」
我深吸一口氣:「好,多的我不問你,殿下現在在哪?這總能說吧?」
衛五有些為難。
我瞪大了眼:「這也不能說?」
他猶豫了一下:「大抵……是在天香樓跟人吃飯吧。」
我知道,再問他是怎麼也不肯說了。
見我不再發問,衛五松了口氣:「那……阿嵐姑娘,我就先走了。」
我想不通,到底是什麼事情,沈長辭千方百計要瞞著我?
我心里惴惴不安,又有些生氣。
「阿嵐姐姐,」一個小丫鬟跑向我,「魏府的人遞了帖子來……」
我一愣:「鎮北將軍府?」
「嗯,是魏小姐遞的帖子。」
「好,你給我吧。」
我看了那帖子,上面只有一個時間和地點,應當是邀請沈長辭于三日后在天香樓一敘。
我想起那日沈長辭提起魏瀾月時的語氣,熟稔又自然,抿了抿唇,我又叫住那小丫鬟:「等等,你晚些把帖子交給衛五,不要說給過我。」
6
沈長辭被彈劾了。
他為了不讓我知道這件事,嚴禁衛五告訴我,府里丫鬟更不敢私下談論。
聽說,大臣們給圣上遞的折子堆成了山,更有老臣以死諫言沈長辭德行有失,不應做太子。
五年前,沈長辭被太后為首的前朝舊臣一黨下了毒,從此目不能視物,那時就有人提出應該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