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奶嬤嬤,我半句反抗不得。
我和周鹿整天蔫嗒嗒的,瞧見嬤嬤就想躲,又不好說周雪生的命格,怕她老人家跟著擔心,只能天天受著。
周雪生沒心沒肺,樂樂呵呵,還不時把嬤嬤招來對付我,不讓我說教她。
有一天,周雪生十分沉重地告訴我們,葉傾被狐貍精附身了。
我:「……?」
她將近段時間葉傾的表現描述了一下。
我:好一個漂亮的孔雀開屏了!
周雪生一拳砸在手心:「我明天就去護國寺!」
我:「……」傻子。
我甚至想告訴葉傾:直接點兒,別送什麼花燈,別作什麼詩了,浪費時間。
我沒想到,我高估了葉傾,低估了周雪生。
那愣小子竟然一直不知道周雪生是女子!
我和周鹿縮在周雪生的窗戶下面面相覷。
我們散步來著,突然看見有人飛檐走壁而來,下意識一躲,便聽到了不可思議的話。
而且,葉母來找我話家常,旁敲側擊:「雪生可有喜歡的人?」
她大概喜歡你兒子,但是我實在不好明說,便暗示:「她經常和葉侍郎一塊玩兒呢。」
她又問:「可有定親?」
我搖頭:「還小,得十八歲以后了。」
葉母糾結著暗示我:「我們傾兒覺得周校尉是可造之才,十分欽佩他……」
后來,她大概編不下去了,尷尬得坐立難安。
可憐天下父母心,讓這個當初名動京城的世家貴女之典范來與我說這些離經叛道的事情。
我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們吧。」
她開開心心地走了。
27
我家孔嬤嬤高高興興迎來了媒婆。
我正擔心是不是啥時候說漏了嘴,讓人知道周雪生是女孩兒了,媒婆先將周雪生好一頓夸,用詞……
玉樹臨風?
人中龍鳳?
我和周鹿:「……」
孔嬤嬤氣得哇一聲哭了,大有我不給個交代就哭死的架勢。
我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周雪生實歲十八零五個月十二天了,虛歲十九了。
應該可以廣而告之她是女孩子了……吧?
我急匆匆進了皇宮,求圣旨,又急匆匆地回來。
圣旨還沒來得及給孔嬤嬤看,葉傾后腳就到了。
瞧著他一副受驚過度、神志不清的樣子,還記得來求我將周雪生許給他。
再看周雪生那呆樣……
許吧許吧,趕緊嫁人,眼不見心不煩。
真好,丟臉的又多了葉府。
我們大概是走得最勤的婆家娘家了。有時候過節都一塊兒過。
葉父說:「我們不與傻子爭長短。咱們的孩子是頂頂好的。」
我大笑著直點頭,「就是這個理兒!」
許是我給皇帝講述的守城一事給了他啟發,他沒有因為周雪生是女子便撤了她的職。
大夏發展得很好,皇帝和各級官員勵精圖治,國富民強,民風也日漸開放。
漸漸地,也有博學的女子當夫子,武功高強的女子參軍,越來越多的女子走到人前,為國效力。
真好。
葉傾并未過多管束周雪生, 只是陪著、護著, 讓她像荊棘一樣, 蓬勃生長。
而我的女兒,練成了左撇子。
她用左手拿著紅纓長槍, 帶領御林軍,頂住了瑜王的兒子帶來包圍行宮的殘余部下。
葉傾及時搬來援軍, 塵埃落定后, 抱著周雪生直發抖。
我家那傻子,將葉傾的背拍得哐哐響:「我沒事兒!又不是第一次上戰場,幾十萬大軍都見過, 何況這點兒小兵小卒。
」
我真想塞她一嘴抹布, 讓她閉嘴。
她舅舅封她為公主——英毅公主。
28
周雪生懷孕了, 葉傾恨不得長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周雪生是不是開竅了, 舉止端莊……
端莊個屁!
她挺著大肚子拉著趙鈺的媳婦兒去逛小倌館!
葉傾和趙鈺滿京城地找,坐月子的李靜松媳婦兒終于透露了消息。
兩人急吼吼地把人各自抓回家,我和周鹿緊趕慢趕到了葉府, 被葉傾那要瘋了架勢唬得一退。
我們和葉傾父母擠在一起,看著葉傾狂怒但不好發作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周雪生坐在松軟的太師椅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神色……有些懼怕。
葉傾突然停了。
盯著周雪生看了一會兒, 跑出屋拖來一條手腕粗的鐵鏈。
我們:「!!!」
這這這……
葉父急忙要上前勸解,葉傾丟下鐵鏈子又跑出屋了。
這回抱來一捆麻繩。
似乎不滿意, 又找來一根絲質的腰帶……
反反復復幾趟,然后……
氣哭了。
蹲在地上, 抱著膝蓋, 臉埋在手臂, 哭得無聲無息。
我們:「……」
周鹿:「……我也被周雪生氣哭過,她小時候, 打又舍不得,罵也舍不得,還什麼都不懂……」
周雪生迷迷瞪瞪幾乎要睡著了,被葉傾這架勢嚇醒了。
她愣了半晌,磨蹭過去挨在他旁邊, 低頭去看:「你怎麼啦?」
「真哭啦?」
「哎,你別哭啊……就是……我們去只是喝了點茶水……」
「就隔得遠遠地看看跳舞……趙鈺那廝罵她,我就說帶她散散心……」
「我以后不去了好不好?葉傾, 你別哭了嘛……」
「沒有……」葉傾甕聲甕氣開口。
「什麼?」
「沒有不讓你去, 」他抬頭望著周雪生, 「你去何處要先告知一聲, 我尋不到你,會擔心。
」
周雪生瞳孔一縮,緩緩伸手抱住葉傾:「我知道啦,我會記得的。」
我揉了揉發酸的眼角,瞪了周鹿一眼:「你哭,她就是這麼哄你的。
」
周鹿嘆了口氣:「都是我害的, 幸而圓滿。」
我望著相擁的兩人,不由得笑了。
這個什麼都有些遲的姑娘,余生一定會幸福安康的。
她值得啊!
-完-
清曉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