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我就給周鹿下巴豆!
他半死不活地從茅房出來時,我從陰影里蹦出來一把將他按倒在地,坐在他背上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抵著他后脖頸,逼問:「說!我是誰!我家在哪兒?!」
周鹿嘴唇直哆嗦,兩只手使勁兒想撐起來,又無力趴倒,只能恨恨一句:「毒、婦!」
他暈過去了。
我愣了。伸手探鼻息……沒有!
不會……拉死了吧?
「喂,周鹿,喂!喂!」
他沒反應!
我急了!
他死了我可就什麼消息都打探不到了!
「周鹿!來人啊!黃大夫——」
他眼睛睜了一條縫瞧我,我發現了。
一瞬間怒火中燒。
我氣得坐在他后腰上給他一頓亂捶,邊捶邊罵:「混賬東西,竟然敢誆騙我!豈有此理!以下犯上,該打你三十大板!」
他邊掙扎邊躲,還笑:「嘿!你罵人的詞兒還怪新鮮!」
我氣得差點厥過去。
他居然把我當個樂子?!
又狠狠踹了他兩腳,我揣著一肚子怒氣回屋了。
04
王嫂說男人都喜歡溫柔小意的女人。
我猶豫半天,決定換個方式。
對周鹿噓寒問暖,無微不至,體貼入微。
但是,我好像于照顧人一事上,不太會。
做飯,不會。
所以我跟著寨子里的婆婆學做了一碗長壽面。
我嘗了,很難吃。
端給周鹿,他剛吃進嘴里就噴了。
他憤然指著我:「你要毒死我啊?就算毒死我,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家姑娘啊!」
他不讓我進廚房。于是我決定幫他洗衣服。
后山有一條小溪。
我剛到水邊上,腳一滑,一屁股坐進河里去了。
陳大娘拉我起來,哭喪著臉,說她已經老了,快死了,不經嚇的,讓我別提前嚇她去見閻王。
我尷尬道歉。
周鹿一陣風似的躥來,抓起掉在河邊上的衣服一溜煙又跑了。
「我的衣服不用你洗!」
隨著他聲音響徹山林,一塊布料從他懷里落下,搭在矮樹上,皺皺巴巴一條褲衩子。
我摸摸鼻子,眼珠子轉了一圈,上前撿起來。
風一樣刮走的男人回來了,瞪著眼睛看我,又看我手里的褲衩子,臉色霎時黑里泛上紅。
「你、你……」
他羞憤地望著我,好像我是調戲他的浪蕩子。
我:「……」原來,他羞赧于這個?
我瞥一眼手里的布料。
「哎,小鹿,快把阿寧帶回去,她摔河里了,先前你跑那麼快,我都沒來得及叫你。」
陳大娘道。
周鹿上下掃我一眼,別開眼睛,臉還紅著人已經嘚瑟了:「呵,就你這嬌貴樣,還洗衣服,別是這小河溝洗你。」
我:「……」默默甩了甩手中的褲衩子。
周鹿瞪眼:「女流氓!」
他把我端回去了,雙臂平舉,像端著一條燙手山芋。
雖然離著一點距離,但屬于男人的熱烘烘的氣息依然傳遞到了我身上。
這似乎是我第一次離男人這麼近……
他的雙臂很結實,很有力……
我捂著撲通撲通直跳的心口,扭臉不看他。
05
其間,他們也下山劫過人。
每次只劫五十到三百兩。
有人還高高興興地說:「路過此地的商人越來越知趣了,見到我們,先捧出銀兩來。」
有人附和:「省事兒!」
就……出乎我的意料。
更多時間,男人在山中打獵,獵來一頭野豬,寨子里的人得高興好幾天。
有時候我找不著周鹿,寨子里也沒幾個男人。
我問王嫂,她說他們下山種地去了。
我:「……」有點搞不懂了。
或許,確實,一直是我有偏見?
但是,我的傷是怎麼回事?腦袋上的疤還在呢!
不是他打我,我怎麼傷的?
我繼續溫柔體貼——端茶遞水,伺候周鹿。
周鹿十分不領情,一會兒:「你在茶水里下毒了?」
一會兒:「你在我飯菜里下毒了?」
「你干什麼?你解我腰帶干什麼?告訴你!我雖然是土匪,但我不是隨便的男人!」
只是想替他更衣的我:「……」
他雙手抓著腰帶,一副驚恐又堅貞的模樣。
好像他是良家女子,我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土匪。
我也惱了,猛地一拍桌:「大膽!我何時這麼低聲下氣地伺候過一個人,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周鹿:「你你你怕不是哪個地主家的小姐,這麼狂妄!」
我:「……」
我扭身去套其他人的話了。
我就不信,這寨子這麼多個土匪,還能個個都嘴嚴!
我給李哥端茶,幫劉小弟遞藥,替陳大哥打飯。
一口一個「哥哥」,一口一個「弟弟」,叫得十分真誠。
周鹿很不高興。
總是惡狠狠瞪著被我「套話」的人,被瞪的人脖子一縮,偷摸溜了,甚至再見我會繞道而行。
好像我是什麼不祥之人。
我忍受不了,找著機會回瞪他:「你做什麼?耍威風呢?!」
周鹿氣笑了:「你就是個白眼兒狼!」
哼!
我繼續和寨里其他人套近乎。
他們確實挺不像土匪的。
寨子里男女老少都很和善,沒什麼壞心眼兒,雖然粗魯不講理,嗓門兒震天響,罵起人來祖宗十八代都會帶上。
男人一言不合還會扭打成一團。
不過,中午才打過架,晚上又坐一起劃拳吃酒是常有的事。
不像以前……
以前怎麼了呢?
想不起來。
我和劉小弟打得火熱,因為他說當時是他幫著抬的我。
我給他洗衣服,幫他上藥。
他無父無母,是寨子里的人把他養大的。
他叫我姐姐。
一口一個姐姐,叫得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