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一眼秋桃,她立刻慌張地低下頭。
「侯爺的心思如今我也能猜著一二了,既然你屬意秋桃,就收在房里吧。
「明日我讓人把偏院打掃干凈,給她個姨娘的身份,就是得勞煩侯爺往旁邊院里走走。」
我話說得明明稀松平常,卻不知為何出了口卻有些拈酸吃醋的味道。
「總不能把這正院讓給她住吧,侯爺要是不怕堵不住悠悠眾口的話。」
賀崇越噗嗤一笑,卻是笑得停不下來。
「難得夫人主動猜一次我的心思,卻還猜得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抬頭看一眼秋桃,眼神中幾分冷意,「我幾時說要納妾了?」
秋桃一下子臉色蒼白,倉皇地跪在了地上,「侯爺……你明明……」
【你明明說我姿色在夫人之上,豈能屈居人下,合該至少是個姨娘的啊。】
賀崇越指了指門外垂立的馬夫,「我倒是有意替秋桃尋個合適的歸宿,只是她是夫人的陪嫁,我不好開口罷了。」
「侯爺盡管說。」
「夫人在我最不濟之時冒天下之大不韙毅然嫁于我,我自然這輩子對夫人一心一意。只是這秋桃禮數不足,多次言談輕浮,倒讓我很是頭疼。」
秋桃越發伏地,渾身瑟瑟發抖。
賀崇越繼續,「夫人自然不會教她這些,但若傳出去卻會惹外人非議夫人,即使如此,索性我便給這秋桃定一門親事。」
滿府的奴才、管事不是沒有好的,可賀崇越像是故意的,讓她嫁給那個粗鄙的馬夫。
秋桃早嚇得昏在了地上,被幾個婆子拉出去,當晚略作梳妝送到了馬夫的破屋里。
姨母收到消息也已是次日清晨,聽說她氣得摔了碗筷,動了胎氣。
15
賀崇越的那一番話,我揣摩不出真假來。
只是有些驚異,姨母處心積慮的一步棋,還未落在棋盤上就被賀崇越扔了。
我安插在將軍府的人隔一個時辰來送一次消息。
姨母難產。
血水流了一盆又一盆,聽說疼得叫啞了嗓子。
我爹此前才被圣上派去江北一帶救濟洪災的難民,拉著數車的糧食衣物怕是才走了不到一半路途。
滿城的產婆流水般地進出將軍府,進的時候多氣定神閑,出的時候多驚慌失措。
我安心在院子的紫藤架子下喝春茶,一旁的茯苓眉飛色舞地給我講趣聞。
「秋桃昨日跪著求我,要見見夫人,說是念在她在將軍府侍奉主母多年的份上,讓她回來干點粗活也成。」
我笑著抿了口茶,「她求錯人了,該去求將軍府的那位。」
她原本是官眷,庶女充了奴籍,卻信我姨母的話,妄圖爬上侯爺的床坐上主位。
她以為她每日在我身旁做的那些盤算我看不見,聽不見?
【只要侯爺的心在我身上,將軍夫人自然有辦法讓我取而代之。】
【什麼高門貴女,攏不住男人的心的,有幾個下場好的?】
她甚至早早地盤算怎麼不著痕跡地弄死我,最好還能嫁禍給茯苓。
你看,連我身邊的婢女她都容不下,這樣的人不愧是我姨母親自調教出來的。
將軍府的管家滿頭大汗被領了進來,「小姐,夫人怕是……」
我露出一臉的恐慌來,「還等什麼,拿上侯爺的腰牌去宮里請太醫啊。」
看著管家那一身的泥水,一瘸一拐的腿腳,我知道他這一路來得格外不容易。
時辰拖了再拖,終于拖得剛剛好,不枉費我差人布了這麼多障礙啊。
16
太醫趕到將軍府,已是回天乏力。
男嬰活活悶死在了姨母的腹中,她血流如注,以后怕是再想有孕如同鐵樹開花。
姨母哭得昏死過去。
太后大半夜急召婆母進宮,過了不多時又派了個胡須花白的宮人請我也入宮。
只是來通傳時,我人已經在將軍府里了。
我掩著口鼻,走近姨母的床榻,滿屋子的血腥氣揮之不去,門外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婢女,哭聲嗚嗚咽咽。
我坐等著她醒來。
只是過了丑時,門外傳來陣陣兵戎相接的動靜。
姨母仍緊閉著眼,只是她的心聲我聽得一清二楚。
【將軍……等到將軍回來就好,我還有機會……】
「你沒有機會了,醒了便睜開眼吧。」
我忍不住想笑,心底壓不住的痛快,在對上她猝然睜開的那雙眼時攀上了頂峰。
姨母的聲音微弱極了,「菀葶,你的弟弟……」
「我可沒有這麼好的福氣,哪兒的弟弟?」
姨母的臉色變了變,「菀葶,你為何這般語氣同我說話?」
既然都到了這一步,我也懶得再同她裝下去了。
「那個死嬰,太醫剛剛取了血與我爹爹的血相融,半點都不沾邊,你說算我哪門子的弟弟?」
「怎麼可能?」她虛弱地強撐著身體要坐起來,卻又乏力地跌回床榻間。
「姨母,你當年便是用同樣的法子讓我娘死在生產中的吧?怎麼你自己竟然不覺得熟悉?」
她的臉色一瞬間慘白如雪,「不……不可能……」
幾支箭「嗖嗖——」地射穿了窗戶紙,落在屋內地上,我又往床邊靠近幾分。
「當年你買通的那兩個婢女,答應事成之后還她們死契,放她們自由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