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公,你回到家來,一句話還沒問過,報得什麼官啊。咱家是進了賊了?」
看我明知故問的樣子,謝止沖上來揚起巴掌就要打過來,秦十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前,抬手捏住謝止的手腕。我嬸娘更氣,一巴掌就招呼上去:「你還敢打慧與!這些年她跟你過的是什麼日子!反了天了,吃我們家的、喝我們家的,如今翅膀硬了!」
另外一位姨母也擋了過來:「我們家的閨女是好的,你們謝家倒看著不是個東西。」
謝止捂住臉:「我母親說她和那外男私通了!」
我恍然大悟一般:「相公也聽信了婆母的話?」我一邊說,一邊眼里掉下淚來,「相公可知道,城中大夫說我身子損耗太過,斷言我活不過五載?」
「什麼活不過五年,慧與,怎麼回事啊?」我拍了拍嬸娘的手,看著謝止眼中的慌亂,又繼續說,「嬸娘莫急,這位是秦大夫,專為我治病的,現下已經無礙了。況且,秦大夫是個女兒身,何來私通一說。」
見到秦十二的第一面,我便從她身上聞到了女兒香,再好的裝扮,也掩不住長久的習慣。我從小跟著我爹在商人堆里打轉,識人的功夫也算上佳。
「不可能!」第一個叫起來的是謝止,他發瘋一般要湊過去攀扯秦十二,卻被人一個眼神給嚇住了。
秦十二涼颼颼地看了我一眼:「真拿你沒轍。」
她說完,抬手摘了扎頭的發帶,又用濕帕子擦了把臉,這樣再看,說不出哪里不同,可眉目眼角,再不是個少年郎。
謝止泄了氣,頹然地坐在太師椅上:「我,是我偏聽了,對不住慧娘。
」
秦十二諷刺地一笑:「你們家務事,我走了。」說罷她同我們一揚手,抬腳便離了。
按她的手段,若不愿意,誰都押不來她的。我笑了笑:「秦大夫等我片刻,稍后登門賠罪。」
「你是偏聽了什麼狗屁話,回到家里一句都不問,當著長輩們的面直接要抓我乖侄女見官?」
嬸娘拽著我的手,氣得怒發沖冠,「慧與,咱們這日子不過了,走,去嬸娘家住幾日,不行就和離吧!」
聽到和離一句,謝止再坐不住了:「慧娘,都是我不好,這幾日酒桌上應酬多,我這腦子發昏,你莫生氣。」
我又接著哭起來,梨花帶雨,不勝可憐:「夫君可知,今日是我的生辰?」
從前我的生辰,謝止是頭一個月就開始籌備。每一次,都變著法哄我開心,仿佛那是他最重要的事。
我想到從前,冷下聲:「既然此次相公洞察了前因后果,寫一份切結書來吧,不然婆母往后再這樣糟踐我,咱們家這日子,怕是過不了。」
嬸娘扭過頭看了我片刻,該是反應過來,我是有籌謀的,便不再說話。
我看著謝止,謝止也看過來:「寫什麼?」
「切結書啊,說明白了,今日之事,是婆母污了我。」我抬手喚人上紙墨,「相公放心,寫完了咱們放在家里頭,外人是萬萬看不著的。」
「你,你竟絲毫不顧情分了麼,這樣寫了,母親可怎麼做人。」
「今日若不是我嬸嬸們在,鬧到府衙去,鬧到外頭去。別說做人了,便是做鬼,恐怕我魏慧與都進不了祖墳吧。」
謝止站起來,攥住我的手:「我只是氣急了說說而已,怎麼好真讓你去見官。」
仆從已經端了紙筆上來,我用另一只手拎起筆來,溫柔地說:「相公,寫吧。
」
十二
我看著謝止寫了切結書,然后好生送走嬸嬸們,奐玉前后忙活了好一陣,我心疼地牽住她的手。
「問冬平日敲得邊鼓多,今日找了契書放出去吧,我怕老太太明日反應過來,要拿她出氣。」
奐玉應下了,同我說秦十二收拾了東西,要走了。此時我才靠著奐玉,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我知道她為什麼來,如今要走也應當,走吧,我去送送。」
秦十二住在我隔壁的院子,是我特意挑的,景好,離廚房也近。她此時已經化回了男裝,英俊爽朗。
「對不住了秦大夫,這遭是我不對。」
伸手不打笑臉人,秦十二老大不樂意也只是冷哼了一聲:「我當你是叫人宰割的小兔子,誰知道是穩坐釣魚臺的獵手呢。」
「若沒幾個心眼子,我怕都等不到秦大夫呢。」
她臉色一僵:「我當初有些缺錢,故而知道這人買藥做什麼,最終也賣了。是我先對不住你的。」
我笑了笑:「好在遇到的是你,不然什麼毒藥,我吃了這些年還能活著。」
「他雖是四年前買的,但我看你這癥狀,也就斷斷續續吃了兩年,故而還算無大礙。只不過,你怕是不能有孩子了。」
我攏了攏披風,悵然一嘆:「算了,什麼觀音廟、菩薩山,我都一步一叩首地拜過,如今看開了。我叫人打聽過,這年頭收成不好,有許多孤兒棄子,怪可憐的。我沒兒,她沒娘,碰上了我便養養現成的。還少遭一道罪。」
「你倒是看得開。」她方拿起包袱要走,隨后又問,「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子?」
我認真地看她一瞬,大笑起來:「好姑娘,你月事帶都叫奐玉翻出來了。
再者說,你領口繡著花,手上擦了油,哪個江湖行醫的像你這般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