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皆驚,于淮寧侯府來說,這軍功換了個世女之位,幾乎等于沒有封賞。
可這封賞驚世駭俗,又確實是皇帝極為特殊又體貼的恩賜。
當然,皇帝也知道這賞賜實在是薄待,憐我是孤女,許我一個愿望。
「聽聞你與允南王世子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不如朕借此機會為你們賜婚可好?」
這話像是詢問,可滿含猜忌試探。
衛家是一個極大的餡餅,無論這餅落到誰的嘴里,都會讓他寢食難安,更遑論允南王府這種開國異姓王,還手握南詔兵權。
若我們兩府聯姻,只怕他今晚連覺都睡不好。
「阿爹病重,只怕再也不能上馬征戰、為陛下分憂了,微臣過去沒能在他膝下長大,只愿從此在他跟前盡孝。微臣懇請陛下,許我自立門戶,婚嫁由己,不出嫁,只招贅!」
皇帝大悅,我的要求正中他的下懷,他倒是希望我一輩子不成親,這樣淮寧侯府便無嗣而終了。
招贅這一條更是斷絕了我與勛爵權貴聯姻的路,只要能養得起,沒有哪個顯赫人家會讓自己好好的兒子當贅婿的,就算有,那也肯定不是重要的兒子,成不了氣候。
他也萬萬沒想到,會有嚴霈這麼個奇葩。
長身玉立的允南王世子在朝堂上大喊:「我愿意嫁給世女,哪怕是妾!」
皇帝怒斥他擾亂朝堂秩序,命御前侍衛將他架走,轟出宮門。
好好的論功行賞,以雞飛狗跳結尾。
出宮門時,我看向無人在意、獨自行走的小官,他也正望向我,端著朝笏向我行了一禮。
「恭喜世女得償所愿。
」
我躬身還禮:「也祝賀大人的進言被陛下采納,步步高升。」
我以先賢名畫為禮,請太傅進言,封阿爹為鎮北王,連跳兩級,位列異性親王之列。
太傅深知皇帝絕不會采納,他又已無實權半致仕,拒絕不了名畫的誘惑,欣然同意。
再讓剛在朝堂上站穩腳尖、急需政績的門客請封我為世女,在一眾封賞中足夠出格又出彩。
想要開窗,便先掀翻屋頂,效果顯而易見。
只是沒想到出了嚴霈這麼個變數,不過也無傷大雅。
嚴霈正在宮門處望眼欲穿,來往官員眼色曖昧地掃過我倆。
我正打算忽視他,他卻眼巴巴拉著我:「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不勞世子,衛家的車馬正等在宮門外。」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來招惹我!我連聘禮都包好了,媳婦兒就這麼跑了!虧你我阿娘還是姐妹同窗,指腹為婚,還什麼青梅竹馬!呸,沒良心的小騙子……」
帶著好奇和探索欲的目光驟增,我真的很想給他一巴掌,御前侍衛怎麼不把他叉遠點。
我拽著他上了王府的馬車,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嚴霈卻苦笑:「陛下忌憚衛姨父,又何嘗不忌憚我家,我嫁給你,便是最好的退路。」
「妹妹,你騙得我好苦,也容我利用你這一回。」
我卻不贊成:「我可沒退,一退再退,退無可退,便只能迎難而上了。」
扶一個不會猜忌之人登上皇位,便無需再退了。
23
江盛錦的孩子沒有生出來,她行事招搖,細柳乘人不備,將她堵了嘴帶到隱蔽之處,在她臉上刻下「賤婢」二字,又一刀捅在了她的小腹,自知無法逃脫,跳井自絕了。
被人撈上來的時候,臉上那道貫穿的傷疤潰爛得不成樣子,仵作驗尸時發現那傷疤是痊愈后又被豁開,流血無法上藥,只能用火藥燎傷口止血。
江盛錦雖然撿回一條命,可再也不能生育,臉上的刻痕極深,凹凸不平,只怕是毀容了。
新荷告訴我:「大小姐斷了藥,便去找細柳索要,她自然交不出來,可大小姐看她臉上好了不少,便知道她肯定偷藏了,翻走了藏藥不說,還豁開了那道疤,逼她續藥。」
「如今大小姐見不得鏡子,連水面都不能看,滿京城花重金找那游商。」
細柳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了。
死得這麼容易。
「如今表姐只怕是全臉都要涂藥了,那就給她續上吧,要多少都管夠。」
真不愧是主仆兩個,都喜歡在臉上刻字。
江盛錦雖然從此閉門不出,可她在外瀟灑揮霍留下的債務卻不少,多是交了定金,讓人上顧宅要賬。
零零散散堆在一起,卻是好大一筆窟窿,她從前在江家有固定月例,出嫁后卻無人管束,顧家沒有管家之人出來定一個規矩體統,顧家人乍富后花起來更是肆無忌憚。
以至于要債得上了門,偌大府邸卻連一個子都掏不出來。
顧知奕倒是豪爽,揮毫潑墨著畫寫字抵債,他少年時成名絕技便是左右手同時成文。
可他忘了,這不是他書畫雙絕,一字千金一畫萬兩的時候了。
前世有我大刀闊斧地為他造勢,我讓他學名家書畫字跡,再請匠人做舊,以至于能騙過京中拍賣行的鑒定,當作真品拍出天價,再將其撕碎。
說是我夫臨摹的贗品,不值這個價,若是客人喜歡,便再摹一幅免費送上便是。
可拍出的天價尚在,事后那位客人也送上了不菲的潤筆銀子,顧知奕書畫一絕的名聲也就此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