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否報給刑部?」
江別塵無所謂地擦了擦手:「不用審,直接讓刑部結案吧。」
宋知微的尸體被拖出去時,我過去瞧了一眼,她泡得腫脹的手心緊緊攥著一樣東西,外面用牛皮紙包著。
我悄悄藏了起來。
江別塵腰間扔掛著那枚玉佩,是成親后我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宋知微進府后他就摘了,沒想到現在又戴在身上。
我道:「怎麼又戴上了?」
江別塵驚愕了一瞬,而后反應過來,又驚又喜:「淺淺,你都想起來了?」
「嗯。」
他激動地抱住我:「太好了!我們又能回到以前了!」
我冷笑。
他真是執著啊,堅持一個不可實現的夢,堅持要困住我的一生。
16
江別塵像以前的每個冬天一樣,給我買了狐裘。
他說那狐裘是用長白山銀狐的毛做的,世間難得,價值一萬兩黃金。
他在官場志得意滿,買的狐裘也越來越貴了。
江別塵得意地炫耀:
「上一世你是金尊玉貴的大小姐,高高在上,縱使我對你魂牽夢繞,你始終看不到我的一顆真心。」
「淺淺你看,上一世他能給你的,這輩子我都能給你。」
我嗤笑:「你的真心就是和宋知微滾在一處,故意給我難堪?」
江別塵卻怒了:
「上一世你嫁給謝隨,你們耳鬢廝磨天天打情罵俏,我每天都感到頭痛欲裂!」
「我也想讓你體會一下,看著心愛的人跟別人在一起是什麼心情……」
我登時無語。
他這輩子非要把我強留在身邊,究竟是因為喜歡我,還是報復上一世那個卑微無能的自己?
江別塵小心翼翼地牽過我的手,眼神無辜又可憐:
「淺淺,你為宋知微吃醋,說明心里也是有我的,對不對?」
「你打我罵我都行,不要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我上輩子太苦了,你不能離開我……」
我當然不會離開他。
因為我在書房外,聽到了他和同僚的談話:
「敵軍用一萬兩黃金買他的腦袋,這麼好的價錢,怎麼能不賣呢?」
「謝家那小子向來張狂無比,目中無人,江大人干得漂亮!」
潔白的銀狐毛披在我身上,像裹著別人的血肉,一點也不暖和。
謝隨的仇,我得報。
江別塵為了哄我開心,帶我去京城最貴的酒樓吃飯。
他把各樣菜式都點了個遍,沒多久,小二端上一壇桃花釀,笑道:
「桃花釀是店里的新品,免費送客官嘗嘗。」
酒的味道莫名熟悉。
我看向店小二,他身形高大,但佝僂著背,絡腮胡遮了半張臉,說話也刻意壓著聲音。
一不小心,杯盞中的桃花釀被打翻。
江別塵檢查我有沒有傷到手。
我心潮起伏,面上強作鎮定:「味道不錯,以后往江府送些吧。」
直到離開酒樓,我的手扔在劇烈顫抖著。
夜深人靜。
一個黑影輕車熟路地避開守衛,闖進我的房間。
「溫妹妹。」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我手執一盞燈燭,幽幽燈火里,照耀出一張不能再熟悉的臉。
他臉上的胡茬沒有刮干凈,看上去滄桑很多,一雙瑞鳳眼依舊炯炯有神。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被他猛地抱了個滿懷。
「你怎麼才來找我,你知道我哭了多久,我想著如果找不齊江別塵的罪證,就跟他一人一杯毒酒,一起死了。」
「我死了不要緊,萬一你活著回來了卻發現我死了,你不得像我知道你死了一樣傷心,那該多難受……」
我抽搭著鼻子,身體在他的臂彎里戰栗,激動得胡言亂語。
粗糙的指腹劃過我的眼角,他輕柔地吻去我的眼淚。
「我早就料到江別塵會對我下手,便想著將計就計,借此脫身。」
我忙道:「我找到了江別塵跟敵軍勾結陷害你的證據,一直找不到機會……」
「今晚就是機會。」
謝隨打斷我的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正納悶,外面腳步聲傳來,謝隨一個漂亮的翻身飛到房梁上。
來人正是江別塵。
他好像早有預感似的,在房間里逡巡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桌案上的桃花釀酒壇。
「那個酒樓什麼時候賣起了桃花釀?」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喝酒了?」
連續逼問之下,我頓時緊張起來,面上保持一貫的清冷:
「連酒也不讓喝?」
「淺淺想喝,我今晚陪你。」
他緩緩坐下,自顧自斟起了酒,如話家常般說道:
「我讓人去查了店小二,酒樓里沒有那號人,你莫名讓人送酒我便起了疑心,淺淺,我不希望你有事瞞我。」
江別塵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得我渾身發毛。
我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陪他喝了幾杯酒。
擔心謝隨被發現,目光不敢亂瞟。
他又問:「淺淺,有心事?」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
此時,外面傳來激烈的敲門聲。
守衛驚慌來報:「大人,不好了,羽林軍把咱們府團團圍住了!」
江別塵眉頭一皺,大步走向門外。
外面火光沖天,聲音越來越大。
懸在梁上的那位君子朝我一笑:「溫妹妹,機會來啦!」
17
江府危難時刻,我挺身而出。
「江別塵罪大惡極,民婦早已搜集好證據,奈何苦無機會上達天聽,今把人證物證悉數呈上,告其三項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