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手捧了捧臉,不知是何緣故,總覺得臉上熱乎乎的。
謝隨大半夜翻墻進來,特意支開小翠,與我單獨相處……
他好像也有些緊張,低聲道:
「三年前我曾央求爹娘,遣媒人去你家議親,誰知沒過幾天,我就接到圣旨,不得不領兵出征。」
「戰場刀劍無眼,我不舍得讓你空等,便想著先建功立業,回來后再娶你。」
「沒想到歸來之日,你已是他人之妻。」
他原只是想在墻頭默默看我一眼,不現身,不打擾,看完那一眼便心死離去,沒想到看到了那樣一幕。
「你為何那麼早就去了戰場?」我問。
因為上一世,謝隨先與我成親,后來才去了戰場。
謝隨不知我為何這樣問,還是答道:
「我也有此疑惑,后來私下打聽,才知道江別塵在陛下面前進了讒言,讓我提前出發。」
原來如此。
江別塵為了攪黃我和謝隨的婚事,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12
謝隨想幫我離開江府。
「我立了軍功,陛下說,等我想明白要什麼,就跟他提,他無有不應。」
「溫妹妹,我想跟陛下說,要你。」
如果有陛下的金口玉言,江別塵定然不敢抗旨。
但這世間萬事都要講究個名正言順,即便是萬人之上的天子,也不能無視倫理綱常,幫一個臣子搶另一個臣子的妻子。
我急忙道:「你剛剛拒絕了公主的婚事,已經惹陛下不快,如果為了我跟陛下提這種要求,豈不是打皇家的臉?」
謝家是簪纓世家,謝隨身上背負著世家大族的榮辱,不能擔上強搶人妻的惡名。
他的爹娘是上一世疼愛我的公公婆婆,老兩口耿直憨厚,要是知道兒子干出這種事,估計能氣死。
謝隨心知肚明,垂下眸子,道:「我再想想辦法。」
他每天晚上都來,柴房成了我與他私下見面的秘密之處。
不僅讓我飽餐一頓,臨走前還會把各色糕點塞到我手里:「留著白天吃,別餓著。」
他一開始還算規矩,接著問我冷不冷。
我說不冷,說完才意識到他已經伸開臂彎,動作尷尬地停在原處,眸子里似乎蒙著一層濕潤的水霧,看上去委屈極了。
我低聲道:「我與他成親三年,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我難道會在乎這個?」謝隨把我擁入懷中,語氣柔軟,「溫妹妹,我只想把肩膀給你靠靠,不要妄自菲薄,成過親又怎樣,你還是你。」
我貪戀他的懷抱,經常一整晚與他依偎在一處。
多虧他武功好,總能避開守衛,每晚悄悄地來,將近黎明時分再悄悄離去。
做過的最出格的事,不過是離去時在我額間印下一吻。
偷情的感覺,刺激,卻不踏實。
江別塵有句話說得對,只要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我和謝隨的關系就見不了光。
我不能像老鼠一樣一輩子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謝隨更不能這樣被我耽誤下去。
我告訴謝隨:
「江別塵雖是個讀書人,學問卻一般,他科舉考試的背后一定有貓膩,你暗地里查查。」
13
宋知微小產了。
她把自己關在屋里,對丫鬟婆子動輒打罵,連我也不能幸免,被她扇過一耳光。
小翠跟她吵了幾句,跟她的婢女廝打在一處。
后來我也顧不上大家閨秀的風范了,擼起袖子沖上去,伸出一條腿把宋知微壓在地上,按著她狠狠甩了幾個耳刮子,打得她鼻青臉腫,眼淚和鼻涕橫飛。
江別塵姍姍來遲,宋知微哭著告狀:
「大人,你要為我做主啊,她平時沒吃幾口飯,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牛勁,三個婆子丫鬟都拉不住她!」
我穿著粗布衣裳站在院子里,在江別塵面前高高揚起斧頭,利落地把地上的柴火一劈兩半。
江別塵的神情很失望。
他低聲喃喃:「你真的變了,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溫良賢淑的女子了。」
他喜歡的是大家閨秀溫淺,不是粗獷野蠻的溫淺。
何況他對我的執念多是占有欲作祟,能有幾分真心喜歡?
晚上謝隨依舊翻墻鉆進柴房,這次不僅帶了剛開的叫花雞,還帶了上好的桃花醉。
「這麼高興?」
謝隨道:「江別塵果然有問題,他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在科舉開考之前就拿到了題目,讓八十多歲的老秀才幫他寫文章。」
「老秀才在科舉題目公示后,才知道被騙了,但他不敢說,后來被江別塵的人追殺,就躲起來了。」
老秀才已經被謝隨的人找到,安置在妥善的地方。
只待搜集到更多證據,上達天聽,江別塵科舉作弊罪無可赦。
謝隨嘆道:「可惜了,你作為他的家眷會被牽連,最多會判流放,到時候我在路上接應你。」
「只要讓他認罪伏誅,離開這個鬼地方,被牽連也不要緊。」
我心情好,不顧他的阻攔,把桃花醉干了滿杯。
酒的后勁大,有點上頭。
謝隨把我箍進懷里,在耳邊吐氣如蘭:
「溫妹妹,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對我動心的?」
我打了個飽嗝,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謝隨,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相信。」
我把前世的故事講給他聽,我還告訴他,在我那個夢里,我們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