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儀聞言，朝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娘娘只愿公主身體康健，大周海晏河清。」

05

邕州地處江南，土壤肥沃，物產富饒，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我們抵達邕州已是一月后的事情了。

馬車一路低調地駛到太守府，后門早早地有人在接應我們。

待我見到邕州太守時，太守當即向我行了一個大禮：「微臣李預拜見公主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我微微地抬手，示意李預起身：「李大人不必多禮。」

李預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又道：「懇請殿下恕罪。自娘娘薨逝后，江南一帶多了許多姜家的探子，為避免殿下的身份暴露，只得委屈殿下走寒舍的后門，還望殿下恕罪。」

我笑了笑：「李大人哪里的話，還得勞煩李大人給本宮和兩位貴人安排在邕州生活的身份與住所。」

「請殿下放心，微臣已安排妥當。」

李預抬頭看了看婼儀和靖寧，他的視線在靖寧身上停留片刻后，又恭敬地伏下了身體：「微臣見過寧安將軍。」

寧安將軍……

我偏頭看向靖寧，她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言語。

半晌后，靖寧才緩緩道：「難為大人還記得我，可我早已不是將軍了。」

李預卻認真道：「在我們這些武將眼中，您永遠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寧安將軍。」

從太守府離開后，靖寧反手用薄紗掩面，又飛身躍起，騎上剛剛和李預要來的快馬。

靖寧高坐在駿馬上，對著我一字一句道：「高氏族人，一時為將，一生是將。」、

「公主殿下，如今昏君當政，宦官當道，民不聊生，且讓臣前往西北秘密地召集高家舊部，助您一臂之力。

」

我知道，靖寧意已決。

我也知道，高家冤案，靖寧定是希望親自平反。

「望寧安將軍萬事珍重！」

靖寧走后，我和婼儀以新身份住進了邕州城長街的一處閣樓。

一樓是用來給我們掩飾身份的胭脂鋪子，二樓是生活起居的地方。

對外我們則假稱是從南方來邕州逃難的母女。

江南一帶，遠離上京，百姓壓根兒不會去理會什麼「中宮嫡女」的宮闈秘聞，街坊鄰居見我殘缺，反倒會主動熱情地來幫我一些忙。

加上有李預的暗中打理，幾天下來，日子過得還算清閑自在。

只不過婼儀的病愈發嚴重了，李預請來好幾位大夫也束手無策，只能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睡著。

到邕州半月后，婼儀強行從床榻上起身，撐著病體下廚為我煮了一碗面。

「殿下，生辰快樂。按大周慣例，今日本該為你準備一場及笈禮。」

我含淚吃完一碗長壽面。

拂曉時分，等我再如往常一般小心翼翼地去查看婼儀的情況，卻發現她的身體已經變冷了。

我撫著婼儀瘦削的臉龐看了許久，最終泣不成聲，喚了她一聲「娘親」。

可是，沒有人回應我。

我命李預用上好的棺木把婼儀葬在邕州城外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待一切塵埃落定，我會把她接回上京，葬到皇后身邊。

06

婼儀去世后，南方洪災和瘟疫接踵而至，短短半月已伏尸兩萬，朝廷的賑災款卻遲遲地不到，導致多地爆發起義，目標直指上京。

我顧不上太多憂傷，火速地關閉胭脂鋪子，住進了太守府，并用中宮嫡女的身份接見邕州軍隊中的領袖級人物。

當然，軍中不乏不服我的人，認為我一缺了右臂、又自幼養在冷宮中的女子怎麼可能有能力率領大軍。

我直接抽出藏在腰中的飲冰劍與他們比試一番。

來回幾個回合后，飲冰劍劍尖直抵對方的喉嚨，他們慚愧地一笑，雙手抱拳朝我行禮：「恭請公主殿下領軍。」

經過商議后，我們一致決定借此機會聯合各地起義軍，揮師北上。

與此同時，我也派人前往西北送信，待靖寧召集舊部后，與我軍形成合圍之勢，共同攻入京城。

大戰在即，見我坐在水榭樓臺里一臉憂心忡忡，李預走到我身側問道：「殿下可是在擔心難民的情況？」

我點點頭：「朝廷的賑災款被層層級級的貪官污吏中飽私囊，也不知道那些難民該怎麼辦……」

「殿下，下官與湖、祿、徽、肅、順五州太守籌了些銀錢，只消殿下一聲令下，這些銀錢便可以殿下的名義送往災區以解燃眉之急。」

我沒有一絲猶豫，當即道：「勞煩李大人了。」

「殿下這是做好同朝廷對抗的準備了？」

我自嘲地一笑：「自我出生起，我的命運就由不得我決定，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為何不做？」

起義軍來得很快，打著「推翻昏君統治」的旗號連破南邊多城，隊伍也日益壯大，直逼江南。

我也為自己取了一個名字——趙儀寧，用皇后母族的姓氏，又從婼儀和靖寧的名字中各取一字，組成了我的名字。

等到二公主趙儀寧率邕、湖、祿、徽、肅、順六州軍隊和起義軍北上的消息傳到皇宮時，昏君才著急忙慌地立逸王夏垣為太子，并派姜貴妃的兄長出征南方鎮壓動亂。

睿王則作為人質被幽禁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