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捂臉,瘋狂朝他使眼色:「假的假的,哄我爹高興的。」
楚珩要我伸手。
「做什麼?」
他朝我手心放了一個錦盒,打開看,是碩大的一顆東珠。
「我瞧你那日嫁衣上少了一顆,此去江南恰巧碰到了,給你補上。」
我眼眶酸澀。
那顆珍珠掉落得匆忙,我都早已忘記了。
卻有人默默記下,想著給我一個圓滿。
徐庭的事,我表現得再云淡風輕,又何嘗不難過呢。
神醫行針頗有一番造詣,他留在侯府,盡心為父親醫治。
我同楚珩回王府休整,遣退下人后,我問他:
「取名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同我提前說。」
正如我料想的那般,楚珩一邊換外袍一邊應我:「這算什麼大事。」
不算大事,卻讓徐庭耿耿于懷,恨不得在娶我的前夕就去宋府搞定自己的小妾。
楚珩拉著我坐在榻上:「天下都姓楚,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也不多,岳丈既然介懷,就隨了他的心意。」
為人子女,我無法非議父親的宗族觀念,縱是他心有遺憾,也未曾納妾,未曾對不起娘親,對我亦是盡心盡力,真心疼愛。
也因此,我曾對徐庭多有包容忍耐,甚至允他三年后納妾。
「別想了。」楚珩一路舟車勞頓,眉目中皆是倦色。
我點點頭:「路途勞累,今夜你在床上休息吧,我去軟榻。」
想起身,身后卻被拉住。
楚珩攥著我的手, 眼神灼灼有光:「你去睡軟榻,許給岳丈的孩子從哪里來?」
我沒敢回頭, 聲音壓得低低的:「你不是累了麼?」
他在我身后低笑,手臂一使力, 我驚呼一聲,被拉回了床上。
楚珩一雙眸子燦若星光, 哪還見剛剛的倦容。
「又不累了……」
14
承韜出生的時候,父親樂得滿面紅光, 逢人便說自己家的小兒生得健壯, 像一頭小老虎。
楚珩還政于皇帝, 自在清閑,只苦了小皇帝,成天托內侍往王府跑。
小皇帝一面惡狠狠地說:「這小崽子出生, 皇叔都不管我了。」
一面將自己私庫里的好東西可勁兒往王府里搬。
我問他:「皇上要不要抱抱?」
小皇帝連連擺手,眼里卻全是好奇和期待。
我說沒事, 抱抱吧。
堂堂大周皇帝, 同他皇叔第一次抱孩子一樣, 仿佛被點了穴, 一臉僵硬地立在原地。
民間向來愛編排故事,揣測攝政王與皇帝之間定然不和, 要倒戈相向。
官員也多有心思。
真的嫁入王府后才發現,皇帝和楚珩之間,是君臣, 也是叔侄。
楚珩養大了小皇帝, 盡心盡力,皇上也知恩圖報,從未猜疑。
宋如嫣從外祖門下出師,做了女先生, 云游四海,行至盡興處,便席地而坐,為人講學。
她托人寄回一枚平安鎖,祝福我和我的孩子歲歲平安。
侯府和王府在各地的門下,皆會對她照拂,感念她當年在外墻置青苔的恩情。
徐庭德行有虧,在官場不進反退,徐母刁鉆, 尋常人家的姑娘還瞧不上, 府上日日爭吵不休。
徐母罵徐庭色迷心竅, 急著去探看宋如嫣, 連自己的正妻都丟了。
徐庭罵徐母徐父貪心不足, 想要吃絕戶, 自幼就勒令他對我耳提面命, 使勁兒討好。
家宅不寧,沒過幾年, 父子二人就雙雙被貶謫到了遠鄉。
我再未見過這一家人。
一日,楚珩抱著承韜逗弄,我忽然問他:
「北疆的煙火, 真的是為我放的嗎?」
他輕笑:「為你,也為大周將士,天下子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