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山石……是你做的?」
宋如嫣佯裝沒聽到,摸了摸鼻子:「虞小姐,徐庭不是良配,我曾聽他們母子商議,要徐庭萬事都裝作心愛你的樣子,好娶了你這個侯府小姐吃絕戶。」
「三代還宗聽說過沒?你的兒子姓虞,等徐庭掌控了侯府,你們的兒子承襲爵位,再讓兒子的兒子改回徐姓,你們侯府就變成徐家的啦。」
身旁的婢女倒吸了一口冷氣,驚呼道:「好生惡毒!」
我問她:「你如此行事,不怕徐家報復嗎?若是他執意要納你進府,你要如何逃。」
宋如嫣狡黠一笑:「所以我來抱侯府大腿啦,我幫你看清徐庭真面目,換你救我一命,不虧吧。」
我便也笑了。
宋如嫣這人有趣,怪不得回京后,眾人皆道她如朗朗明月。
「多謝。」我同她說,「外祖周老爺子近日在京郊賞景,他同我說想收個女學生,我給你寫封信,你且去找他避避風頭。」
宋如嫣驚喜地連忙道謝:「虞小姐爽快人!」
臨別前,宋如嫣回頭,欲言又止,我問她怎麼了。
「我曾聽聞,虞小姐是在戰場上有過功業的……女子未必不可承襲爵位、繼承家業,原不必引狼入室,遭人惦記。」
這幾句確是肺腑之言。
我點點頭,囑咐她一路當心:「我心中自有決斷。」
宋如嫣朝我擺擺手,戴上兜帽,又從后門離去。
「小姐,這宋小姐說的,可有幾分能信?」婢女小聲道。
我愿信她,信女子對女子的善意。
一個能勸我女子承爵的人,想必,確實看不起徐庭這種陽奉陰違的東西。
我彎了彎唇角。
看來徐庭忙活這麼久,終究要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們這些小女子,一個都瞧不上他!
09
第二日,鑼鼓喧天,侯府門前皆是道喜的親朋好友和圍觀的百姓。
娘親為我梳頭,說日后定要好好教訓徐庭,讓他老老實實地守著侯府。
我心中暗道,如徐庭這般人,怕是得打斷腿才能老實,與其期待日后他能改變,不如就此蹬了他。
八抬大轎搖搖晃晃,我在紅蓋頭里默默算著,過了這條街就是岔路。
左邊是去往徐府的路,右邊——
窗外傳來人群的驚呼聲,我偷偷掀開簾子一角去看。
岔路右邊,那人一身婚服,眉目俊朗,騎在高頭大馬上,自有一番風流倜儻。
身后是威嚴的數百人儀仗,挑著一箱又一箱的聘禮,滿街都鋪上了紅色的長毯,十里紅妝。
百姓中發出歡呼:「攝政王!是攝政王!」
轎夫懵了,奏樂彈唱的樂師也懵了。
朝左的路被堵上了一排碩大的石頭,將整條路都擋住了,狗都過不去。
——不知那人從何處連夜搬來的。
我心中暗笑,朗聲吩咐道:「且右行罷。」
于是,侯府小姐的花轎,大婚當日,徑直地抬進了攝政王府。
下轎時,圍觀的百姓里三層外三層,爆發出一陣叫好聲,我不慎踩空了一階,右臂被人攙住——
「當心。」
他悅耳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我頓覺半邊臉都燒了起來。
昨日孤注一擲放飛信鴿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想,只想著不能輸這口氣,且挺過今日再說。
蓋著蓋頭走在他身邊的時候,我才恍然,我,竟嫁給了攝政王……
拜天地的時候我才知曉,皇帝竟也來了。
少年皇帝剛過十歲,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紀,他是攝政王帶大的,同我們很是親昵。
敬酒時,小皇帝托人取來私藏的玉簪,遞給我:
「這是皇奶奶的,她年事已高,托朕轉贈給嬸嬸。」
攝政王和先皇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是太皇太后的小兒子,皇帝的親皇叔。
這樁婚事,高朋滿座,一夜之間能布置好王府已不容易,攝政王竟連夜上稟了皇帝和太皇太后,請他二人為我做主。
如今皇帝親自主持婚禮,太皇太后賜下賀禮,天下無人敢指摘我的不是。
婚宴盛大,徐家人在府上得意地左等右等,等不到新娘的花轎,出門一問,才知道轎子抬到了攝政王府。
徐母趕到時,我和攝政王已經拜完了天地。
上有君王,徐母不敢造次,怒氣沖沖地站在觀禮的人群中間。
待到我們前去敬酒,徐母騰地擠了出來,上前拽我的胳膊:
「韶安,庭兒只是受傷想要推遲婚禮,你怎能讓花轎抬進別人家里,這事你也太胡鬧了!」
「你快跟我回去,庭兒還在家中等你,我徐府的臉面都要被你丟光了!」
攝政王側身攔在了我面前,正要開口,我攔住了他。
「徐夫人,徐庭竟回家了麼?」我佯裝驚訝,「他昨夜還在宋家偷竊,人掛在了宋府的假山石上,許多人都看到了呀。」
「你別胡說!」徐母慌張地打斷我,一雙眼睛左右探看,他們封鎖了宋府的消息,卻沒想到被我當眾捅了出來,「庭兒大戶少爺,怎會去偷盜!」
我眉眼彎彎,笑著問:「夜半闖入別人府上,不是偷盜,那是偷……」
我欲言又止,周遭的人聽著了,紛紛豎起了耳朵。
徐母柳眉倒豎:「你莫要攀咬,你是我徐家的媳婦,你……」
攝政王冷呵了一聲:
「本王的夫人,何時竟輪得上旁人肖想!」
我的聲音冷了下來:「徐夫人,我同令郎曾議親,但聘禮早在兩個月前就已退還,婚約未成,我與徐府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