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我一把短刀。
「女子使長刀不便,這個送你。」
「煙花真好看。」我同他說。
他說:「放給你的。」
06
我逃了。
下意識的。
逃回軍帳,黑夜里我的心跳聲清晰可辨。
我告訴自己,那人,不是我可以肖想的。
那句話不過是前輩對小姑娘的獎勵,我不該多想。
第二日,好不容易偷得清閑的副將同我閑聊。
「韶安,你及笈了吧?在京中可有許親?」
我搖搖頭,他又問:
「那可有瞧好的人家?」
腦海中劃過徐庭的模樣。
清貴人家的小兒子,包容溫和,日后能同我一起撐起侯府的基業。
他心悅我,縱使他從未說過,但大家都這般調侃。
若是他愿意,這麼多年,我該給他個交代。
我輕輕地點了頭,說,有。
身后一陣勁風,那人從我身旁走過,似乎低低地呵了一聲。
我陪父親回京休養,離開的那天,他沒有來送我,只托人給我送來了一籠信鴿。
最大的那只腿上綁著一封短信,信上說,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放飛信鴿,它們自會去尋他來。
回到京城后,徐家上門提親。
父親試探地問,日后可否同我一起操持侯府的產業。
徐庭當場立下字據,說愿同我一起孝順父母,日后的第一個兒子跟我姓,當作侯府子弟。
父母很滿意,應下了這門婚事。
我將鴿子養在后院,信箋壓在箱底,一次都沒有放飛過。
人當重諾,既許了徐庭,我便不會三心二意。
但也是在回京城后,曾經不聲不響的宋如嫣,頻頻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
確切地說,是出現在徐庭的生活里。
07
宋如嫣自幼被寄養在徐家,性情怯弱,幼時見過幾次,她都躲在徐庭身后,不敢和我說話。
徐庭后來就不帶她來了,說表妹不愛出門,也不愛見人。
我還同他抱怨過,小姑娘文文靜靜的,怎麼不多帶出來走動,一個人窩在屋子里有什麼意趣。
徐庭只笑,說宋如嫣與我不同,且不必管她。
可是回京后我見到的宋如嫣,卻不是徐庭口中的模樣。
再次見她是在京城詩會上,宋如嫣一身青裙,笑容明媚,出口成章。
徐庭雖站在我旁邊,眼神卻一直黏在宋如嫣身上。
我不動聲色地問他:「表妹瞧著,同之前很不一樣。」
徐庭怔了一下,立馬回頭看我,眼神深情款款:「縱她如何,比不得韶安半分。」
……
我原也沒有要同她比較的意思。
不知為何,徐庭的示好讓我并不太舒服,我壓下沒說,只當是自己多心了。
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相反,徐老爺子得了貴人賞識,平步青云。
一日在鋪子里,我遇到宋如嫣,她身邊的丫鬟嘰嘰喳喳:
「等日后小姐過了門,生下的孩子姓徐,少爺整顆心都得在您身上。」
宋如嫣斥她胡言亂語,兩人匆匆走開。
我差人去查,下人回稟,徐府竟真的存了給徐庭納妾的心思。
徐母私下里同人說,侯府小姐是外人,生下的孩子也是外人,我徐家總不能絕了后。
收到信兒的那天,我摔了茶盞,拎著短刀,讓人將徐庭請進了府。
我柔聲:「徐庭,同我一起撐起侯府、子嗣隨我,是你主動許諾的,侯府不曾脅迫。如今我再給你個機會,若是你不愿意,想要納妾生子,只管同我說,我會主動退婚,不會糾纏你半分。」
徐庭慌忙解釋,說自己絕無此意。
我繼續說:「我侯府的姑娘嫁人,沒有要與妾室爭寵的,成親三年內,你不可納妾。」
體諒徐庭對我的許諾,若他真想有自己的解語花,日子久了,我也可以做主替他納進府來。
但絕對不能越過我去。
「韶安,你多心了,我心中唯你一人,斷然不會同別人有牽扯。」
我問她:「那宋府的小姑娘呢?」
徐庭面不改色:「如嫣自幼在徐府長大,難免對我有幾分情誼,我已經同她說清楚了,讓她斷了這份心思。」
我嫁的是徐庭,日后也會單獨開門立府,他這般果斷,我信了他。
不如信狗。
08
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侯府徹夜長明,紅紅的燈籠掛滿了院子。
我正準備就寢,丫鬟前來稟告,說有人想見我。
今兒是什麼日子,事情竟這般多。
來人是從侯府后門敲的門,戴著遮面的兜帽,她走上前來,見四周除了我的貼身婢女并無他人,才掀開兜帽。
竟是宋如嫣!
她神色焦急,顧不得許多,一照面就問我:
「你快取消大婚,徐庭嫁不得,他還在我家假山上掛著呢!」
我和婢女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我曼聲問她:「徐庭與我有婚約,縱使你想嫁他,也不該如此心急,你就不怕我將你扣下麼?」
宋如嫣蹙了蹙眉,一臉嫌棄:「誰說我想嫁他?」
「嗯?」
她接著說:「徐庭是自己要來爬我的墻,他想讓我給他當外室,生兒子,說有了子嗣就將我扶為正夫人。他做什麼夢呢,我憑什麼要給他當小老婆!」
我遲疑著問:「你既不想嫁他,為何要深夜來阻我?」
宋如嫣瞪大了眼睛:「為了拉你一把呀!」
「徐庭都掛在我家假山石上了,你還不退婚,我只好冒著風險親自來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