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耐旱、耐寒的一種麥,正能解決漠北五城常年收成少、缺糧吃的問題。
我捧著送進宮的一袋種子高興極了,沒忍住一人親了一口,便見兩個美人雙雙紅了臉。
一向直言不諱的姐姐甚至附我耳畔說:「那皇上獎勵臣妾一個孩子,好不好嘛?」
這要我如何獎勵啊……
自此,除了后宮偶爾的爭風吃醋外,在我的治下,頗有些河清海晏的意思了。
直到侍衛來報說,我的父皇要挾眾班師回朝。
此時我已稱帝六年了,朝中唯一有微詞的便是我不進后宮、不綿延子嗣,但見我尚年輕也沒甚要緊。
所以在陸還林問我如何作想時,我對他明明白白表示,我不會輕易拱手相讓。
「這是我倆抵上性命換來的,我再窩囊,也不能白費還林哥哥的心血。」我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摸向硯臺邊的傳國玉璽。
我原以為,當年對我那般殘忍,我的父皇能出于惻隱之心,與我和平商談。
沒想到他還是那個樣子,一邊打道回宮,一邊命人昭告天下:當初登基稱帝的不是皇九子,而是沒有根基的小公主昱寧。
這自然引起了軒然大波,也難免讓我心生幾分怯意。
陸還林知我懂我,在消息傳遍天下的第二日清早,早早候在了御書房前。
他知我怕上這個早朝,是來寬慰我的。
雨下到黎明方止,他的官靴濕透了。
他只是立在廊下、靜靜對我一笑,霎時就打消了我心底所有的猶豫。
他此時已是我的丞相,紫袍繡麒麟,挺拔的身姿和凌寒不折的青竹一樣。
「走吧,我們一起去上早朝。」他伸出手,依然骨節分明,只是掌心較多年前還要溫熱。
他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并不為我的一身公主裙裝而驚異。
女子釵裙,卻配龍冠玉璽。
哪怕今日便是我萬劫不復的日子,我也要堂堂正正站出來,承認我是昱寧公主。
承認我雖是女子,卻也做得了這個皇帝。
12
我和陸還林到得夠早了,沒想到文武百官已齊聚大殿中。
我從他們每一人的身邊經過。
我這才發覺,自開文試、武試起,朝中已有不少官員,是得見天顏的寒門學子。
而他們出自疾苦、自知疾苦,這些年為民辦了不少切中根本的實事。
許多的委屈和不甘在我坐上龍椅的一剎消去,我坦然看向文臣武將們,「當年江南軍兵臨城下,我的父皇臨危將玉璽交到我手上,自己則帶著其他家眷們奔逃出宮。」
「而我仰仗諸位賢臣驍將,絕境里接過江山社稷,反倒保全了性命和這皇位。」
我訴說實情,只覺得這些年藏著掖著、終于得一痛快,「我自問登基以來,不弱于須眉,也為百姓盡心竭力。雖是女子稱帝,但無愧于天地社稷。」
「駙馬常對我說,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我稱帝,養民生、開文武試、除奢靡爭權之風,舟行處風平水順,是故不問千秋,至少有功于當下。」
掃視群臣,我坦蕩道:「但欺瞞之罪,我也不能因此逃脫。」
我最后將視線落在陸還林身上,他與云老國公并肩而立,全然是我想象中鎮國柱石的賢臣模樣,「只求看在我有功的份上,免我的駙馬受我牽連。
」
「他是個很好的臣子,」我釋然一笑,「于我也是個很好的夫君。」
我用盡了我所有的勇氣說了這些話,但局面并不如同我想得那般慘烈。
莫說千夫所指,甚至連騷動都沒幾分。
云亭站出來抱手行禮,也只是說道:「圣上有罪,需為百姓再多鞠躬盡瘁以贖。至于與陸相之事,實屬家事。現早朝時分,圣上當以國事為重。」
我愣在原地,只見這群臣子心照不宣行禮,共言道:「圣上當以國事為重。」
瞧見陸還林了然于胸的笑臉,我才知他又什麼都曉得了。
下朝后,他踏著那雙奔走了一個雨夜的靴子,我才明白他做了什麼。
他卻說得很輕松,笑意盎然,「既然當初我是做使臣出的名,那便再于危難之際,為昱寧游說一回。所幸賢臣居多,都聽得進去。」
時隔很久,我在他懷中落下了眼淚。
我的駙馬呀。
有你,也是我最大的福分。
而當晚,我的父皇就帶著幾個皇兄來了御書房。
是我準許進宮來的,我想看看他們嫉妒得牙癢癢的神情。
當年他留下的那幾個死士,早已成了真正的死士;而如今我培植的死士,正攔在隔門處,有一個甚至把刀架在了要硬闖的皇子脖子上。
「太子哥哥。」陸還林幫我研墨,我抱著奏折,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見圣上是要跪拜行禮的。薛老太傅教了那麼多學生,難道唯獨沒教會你嗎?」
13
我不用抬頭都知道,他們該有多面目猙獰。
要跪瞧不起了這麼多年的小妹妹,是挺受辱的。
所以我命侍衛打彎他們的腿,幫他們下跪。
最識禮的是我九皇兄,他跪得很利索,嘴皮子也很利索:「皇妹,依詔書,這皇位該是皇兄我的。」
這話終于讓我抬眼了,「皇兄提醒朕了,朕還得多寫一份圣旨昭告天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