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這麼大的污點,絕不會放過她。
什麼貴妾賤妾,不過一具白骨。
她帶著哭腔道:「奴婢任憑公主吩咐。」
我為她拭去眼淚:「哭什麼?你是聰明人,享福的日子在后頭呢。」
一切被彈幕評價不知好歹的,都可以是我的盟友。
凝妝問:「公主要奴婢欺騙齊王,掩瞞那樂伎之事?」
我搖搖頭:
「不,恰恰相反。
「你回稟齊王,那樂伎的手絕對無法彈奏了,方圓百里內也找不出另一個會蕪琴的樂伎。
「而岐山公主驕橫無禮,不僅不思補救,還放言區區祭祀雅樂,缺了一個樂伎又如何,反正自己是嫡公主,絕不會受罰。」
凝妝說:「公主當心玩火自焚。」
春草也露出「不愧是我家公主,但奴婢有話要說」的表情。
我掐掐她的臉,笑道:「齊王蟄伏多年,本宮這個破綻不得不賣出去,讓他出手。」
凝妝說:「此事沒有公主想得那樣簡單,奴婢言盡于此。」
又想投誠,又只說半句,這可不是好習慣。
我淡淡道:「步貞不會受封公主,她永遠只是個樂伎,沒人能以本宮今日維護皇家威儀之舉攻訐本宮。」
齊王自恃是長子,一心繼承皇位。和親妹妹成婚是有違人倫的大錯,他不會讓步貞認祖歸宗的。
凝妝大驚:「原來公主知道……」
她不敢再拿喬,將所知的一一地告訴我。
05
三年前,齊王偽裝成客商巡視江南,對青樓藝女步貞一見鐘情。
步貞將自己攢的金銀首飾贈予他,希望他能為自己贖身。
其中有一枚玉佩,是她的生父給名妓生母留下的定情信物。
齊王認出是皇室制式,派凝妝去探查,想讓步貞與生父認親,再通過娶她拉攏她的父家。
結果,這玉佩是父皇的。
于是齊王將凝妝安插到母后身邊,準備離間父皇和母后。
又安排步貞進入太樂署,制造時機用步貞的懂事反襯我的驕蠻,再告知父皇,步貞也是他的女兒。
如此這般,我和母后失寵,父皇的父愛轉移到他和步貞身上。
他再順勢請求追封生母,最好能成為嫡長子,儲君之位無可撼動。
我無語凝噎:「你就選了這麼個主子?」
他想當儲君,怎麼跟生下長子到死還只是低位的浣衣婢生母一樣,滿腦子都是爭寵。
父皇已到天命之年,至今未立太子,還不是因為他們兄弟幾個庸懦無為,矮子里拔不出高個兒。
凝妝苦笑:「當時奴婢的母親重病,齊王賞下十金。」
她現在是皇后身邊的紅人,十金不是巨款,但三年前只是個灑掃丫頭。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凝妝補充道:「齊王說區區十金就可買下兩條賤命,想來不值錢的賤婢不頂用。
「母親彌留之際,正是查證玉佩主人的關鍵時期,他咒母親盡快離世,讓奴婢不要耽誤時間。」
我:「……」
劣炭嗆人。
凝妝所知的只有這些。
還遠遠不夠。
父皇的子嗣極少,女兒只有我一個。幾個皇子的生母都出身卑微,不比名妓花魁好多少。
步貞的皇女身份確定后,至少要上皇家玉牒,昭告京城世家。如此一來,齊王不可能與步貞廝守。
齊王要如何讓父皇認女,卻不按規矩公開?
而且,罰步貞本就是我有理。
我總不可能一夜失智,在祭祀現場鬧事。父皇何至于重罰到褫奪封號?
齊王的殺招,究竟是什麼?
我想不出來,就去太樂署找步貞的麻煩。
步貞柔弱貌美,哭得梨花帶雨。
「我一個樂伎不值什麼的,只求公主不要遷怒太樂令大人。」
可惜我郎心似鐵,只是來看彈幕的。
【太樂令這個惡毒男配,總嫌棄貞貞資歷不夠、來路不正,這次總算被貞貞的善良感化了。】
【岐山公主的外祖父是定國公,可憐貞貞的親人在江南,現在幫不上忙。】
【定國公活不了多久了,岐山公主跟皇后打包滾蛋,滾去過貞貞小時候的苦日子】。
匆匆地趕來的太樂令目露不忍。
我笑:「大人憐憫她,誰憐憫大人?」
太樂令問:「殿下的意思是?」
我說:「大人擬定隨行樂伎的名冊,讓一個『無可替代』的樂伎演奏不容出錯的祭祀雅樂,不惜擔失職之責、惹龍顏震怒都要陷害本宮,是也不是!」
單純的太樂令神色大變:「臣冤枉,公主救臣!」
06
祭祀大典開始前。
齊王正和幾位皇叔閑聊,父皇把我和齊王叫去叮囑。
突然大太監來報,太樂令求見。
父皇奇道:「他不抱著他的寶貝珍珠笙,找朕做什麼?」
太樂令進門,顫顫巍巍地跪下。
「陛下,一名樂伎被岐山公主責打,手掌腫爛無法演奏,太樂署無人能替。」
父皇沒想到老頭兒是來告我的狀的,愣了好一會兒轉頭問我:「華瑛,此事當真?」
我坦然地承認:「確有此事,一個樂伎,我想打就打了。」
太樂令一把鼻涕一把淚:「公主打了一遍還不夠,追到太樂署接著打。老臣勸了又勸,公主死活不聽勸,還欺負老臣……」
大太監覷著父皇臉色,說:「公主深受陛下寵愛,陛下不會怪罪大人的。
」
見父皇不說話,太樂令又對著齊王哭訴:「齊王殿下,公主不守規矩,可臣不敢忤逆公主,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