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具在縫隙里拓出規整的小道,又擠入粘合劑。
床,終于修好了。
嬌嬌喘了口氣,癱在李紀辭的胸口,親了親他那個桃兒樣的胎記。
“李大人,多來看看我吧,我很想你。”
當李紀辭睜開眼時,他沒有立刻起身。
他盯著那安靜地懸掛在床側的床簾發愣。
愣了半天,他才意識到了另外一件亟待解決的事情。
他垂眼瞪著身下。
不巧,門外小廝急迫而小心翼翼地喚他:“大人,您今天起得有些遲了,要不現在就更衣準備,不然要趕不及了。”
李紀辭重重捏了一下眉心,又恨恨看了眼自己的胯下。
他閉眼默念佛經。
念完后,他冷淡地在心中自唾自棄:“畜牲,真是個畜牲。”
第三件讓他后悔的事情,發生在他與謝夢嬌的大婚之日。
十里紅妝,惹得京城沸沸揚揚。
與那極其具有誠意的聘禮同樣被他人所議論的,是李紀辭與謝家提親的原因。
他如日中天,于是往日里拿不出手的清貧家世,如今反倒成了為人稱頌的美德。
旁人都說,是謝家高攀了李紀辭。
有時,就連謝大人也這麼說。
但只有李紀辭知道,不是謝家高攀,而是他小心翼翼,怯懦了數年,苦讀書,勤拜佛,求得上天開眼,允他踮起腳,攀得那枝高高的,掛在明月尖兒上的桂花。
謝亭山倒是不像自己父親那般糾結,在他心中,自家妹妹就是天底下頂好的人,配誰都綽綽有余。
他只是有些微微疑惑——李大人與自家妹妹沒說過幾句話,怎麼就能發現她的美好動人之處,竟然這麼快就急切地下聘書來。
他不知道,有日美夢,李紀辭跪坐在床腳,環抱著坐在床邊的謝夢嬌。
他的手掌很大,她的腰細,兩手一攏,就能把她的后腰蓋住。
他將臉埋在她的膝頭,輕輕說:“嬌嬌,我好期待與你成親之后的日子。”
而謝夢嬌臉頰微紅,捏著李紀辭的發尾,輕輕扯了扯,李紀辭抬頭,看見謝夢嬌淺笑著沖他點頭。
他們每日依舊做夢。
只是,如今知道夢中的人,便是真實的人,所有就都不一樣了。
以往,他們親吻,是誤以為絕望,此生沒有結果的放縱沉溺。
如今,他們細細聊天,聊的全是來日方長,細水長流。
大婚那日,李紀辭挑開蓋頭,看見如桃花般明艷的謝夢嬌。
兩只龍鳳喜燭爆出燭火,燈火明亮,亮亮堂堂,照出彼此清晰無比的面孔。
李紀辭輕輕低下頭,有種恍惚的不真實感。
謝夢嬌笑著解開他的衣服。
那枚桃紅的胎記,和夢中如出一轍。
他們一塊點燃最后一根蠟燭。
這根蠟燭粗長,謝夢嬌用手稍稍撫摸,蠟燭便顫抖地流出一點燭淚。
李紀辭閉眼,他皺眉,人生中第一次不是因為怒,而是因為沉醉。
謝夢嬌握住蠟燭的根部,輕輕把它往燭臺上插。
燭臺的小孔,比蠟燭的粗度稍微小些,謝夢嬌抿住嘴,額頭生出細汗。
李紀辭吻了吻她的額發,示意讓他來插。
他將蠟燭在燭臺的小孔周圍打轉,等蠟油讓小孔潤滑后,他才緩緩把蠟燭放了進去。
起初有些生澀。
他便放的很淺。
待燭火越發旺盛,十分炙熱時,便慢慢地,能夠深深地放到小孔內。
于是,蠟燭穩穩放在了燭臺上。
這一晚,燭火搖曳,徹夜不熄。
次日,素來勤懇工作的李大人難得告假。
這一回,再也沒有小廝來打擾他的美夢,不,不是美夢,是他的真實日子。
只是,他有些后悔,早起為嬌嬌梳妝時,不小心把她的眉毛畫濃了。
謝夢嬌安慰他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練習。
可他還是很懊惱。
若是早幾年與嬌嬌成婚,他如今定能畫好眉毛。
他后悔的是,沒能早點和嬌嬌成婚,早些成婚,便能更多些伉儷情深的日子。
他后悔的是,若不是這些詭譎而美妙的互通之夢,恐怕他與嬌嬌,還要磋磨數年,才會心意相通。
李大人父母早逝,府內人少清冷。
婚后,倒是多了個沒皮沒臉的大舅哥以一己之力把李府弄得熱熱鬧鬧。
謝亭山一日醉酒,沖謝夢嬌說:“嬌嬌,你與李大人新婚不久,我偷偷告訴你,李大人看上去像是有兩幅面孔的人。”
謝夢嬌咳了一下,莫名臉紅。
謝亭山不明所以,又轉頭偷偷沖李紀辭說:“李大人,我聽了一嘴小道消息,聽聞你胸口有個胎記,長得很是可愛。原先我不好意思提,但如今我們都是一家人了,可否讓我看看。”
李紀辭一口酒噴出,咳了幾下,莫名臉紅。
“謝兄,今日不太方便。”
謝亭山撓撓頭,心里想這兩人真奇怪。
他不知道,李紀辭和謝夢嬌此時不約而同地想:
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李大人)胎記旁邊還有幾個吻痕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