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忘不了林東來看我的第一眼。
嫌棄,厭惡,惡心。
我像是他生命里的污點,是一段不堪的往事。
我叫他「爸爸」,他冷著臉告訴我:「以后叫林先生。」
我只愣了一秒,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好的,林先生。」
轉身后,我臉上笑意全消,眼底一片冷漠。
林東來接我回林家是因為要競選升官,怕對手發現我才提前做防范。
但我,想一直留下來。
我忘不了媽媽在病房里被診斷勞累過度而死時,拼命給他打電話的樣子,她祈求能再聽他說點什麼,可林東來那會兒在陪老丈人打球,連她最后的電話都懶得接。
什麼好丈夫,不過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而已。
所以我要留下來。
在林東來就要升官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暴露在媒體面前。
在林璨璨耀武揚威的時候,心甘情愿做那個受氣包,然后「恰好」被同學朋友撞見。
在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時候,「失手」打破花瓶,讓林夫人發現裝著他老公風情韻事的 u 盤。
我小心翼翼的活在陰影里,攪黃了林東來的升遷,敗壞林璨璨的名聲,還讓林夫人和林東來離了心。
這個看似光輝的家,實則內里早就爛得惡臭了。
可我唯一沒想到的是,卑微久了就真的以為自己只配得上在陰溝里偷生,所以遇到王寅時我不顧一切撲上去,把自己的尊嚴一次次踩進爛泥,忘了本來的驕傲。
最后死的時候我才明白,我不是喜歡他,我只是貪戀那天雨后陽光下那件外套的溫度,它蓋住了我青紫的皮膚還有被撕成碎布的衣服。
「小姑娘,到嘍。」
我眨眨眼,回神:「謝謝叔叔。」
云鎮的樣子和我離開時沒什麼不同,它四面環山,背靠水源,土壤肥沃,用來建立農業基地最合適不過。
我去銀行把媽媽給我存的嫁妝取了出來加上買完糧食剩的,還能買下一片地。
云鎮后面是座大山,年輕人都外出打工去了,老人們也很少下地,所以這兒一大片都荒著,我提出要買地的時候,村民很爽快答應了。
我又聘請了一些伯伯,在山里挖出水道和井,用了三個月時間,水源問題算是解決了。
我去了趟家,把部分糧食放在家里后回了 K 城。
在末世,光有糧食和資源是根本活不下去的,上輩子,我見過太多因為一個饅頭自相殘殺,因為身懷資源而被盯上的人。
人心難測,你永遠不知道在你面前的是人是鬼。
所以,我來赴周藤的約了。
我需要在末世來臨之前鍛煉好自己,擁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我的東西。
4.
砰!!
「九點八環,準頭不錯。」
我摘下護目鏡,偏頭看向周藤:「這槍太輕了。」
他挑眉,抬手射了一槍,十環。
「對你來說這種型號足夠了。」
我用槍桿拍了拍他的肩:「躲著點。」
他退后一步。
砰砰砰——
十個靶子,全部正中紅心。
木屑橫飛。
我順勢轉身,槍口對準他:「如何?」
他一向半瞇的眼睛罕見睜開,狹長的丹鳳眼黑白分明,這張臉明明很冷清看著不好靠近,可他嘴角卻又總是帶著點笑。
「你說你一個千金小姐怎麼會懂這麼多?」
「死過一次,經歷得多了也就會了。」
上輩子保護林璨璨和王寅逃亡,我扔石頭砸喪尸,彈弓,搏斗什麼沒干過。
周藤看著我:「我越來越信你的胡話了。」
「胡話就胡話吧,總歸是你用一百萬買下的。」
他低頭輕笑:「我的槍法是老頭子教的,你要學可得想清楚了。」周藤很認真,「一旦踏進我的圈內,就別想出去了,會很苦很累。」
「魔鬼訓練,求之不得。」
他勾了勾嘴角:「林家你就別回了,從今天起以你的一年預言為限進行實訓,歡迎打開新世界,小野人。」
周藤說話一言九鼎,訓練開始后沒有一天懈怠,跟他一起的這段日子我越來越明白為什麼上輩子他可以在亂世中開辟出一方凈土,因為他真的天生就是王者。
砰!
我倒地的同時忍不住發出悶聲,抬眸,周藤在墻上又畫了一筆。
整面墻密密麻麻寫滿「正」字。
「你又輸了。」
我盯著他臉上的瘀青,淡淡點頭,在另一面墻也畫了一筆:「你也不賴,又被揍成豬頭了。」
他想笑卻扯到嘴角的傷,手指一抹,輕輕「嘖」了一聲。
「晚上比槍?」
我收起地上的背包扛在肩上:「不了,咱們該回了。」
我抬手擋住驕陽,大地被炙烤出裂痕,空氣中一股接一股地熱浪奔騰,壓得人喘不過氣。
「天氣越來越惡劣,回去后你早作打算吧。」
周藤伸手想彈我一下,我下意識躲開。
他頓了一秒,笑:「人專家說了這只是環境污染造成的正常現象,與其操心什麼時候到末日還不如想想怎麼改善環境。」
我攤了攤手:「也不知道是誰這一年內把家族本源慢慢都搬到西北去了,我聽說還囤了幾十倉的物資?」
「胡說!」他扛起自己的包,「明明是上百倉。
」
我嗤笑,這家伙真白瞎了外面送他的「閻王」命號。
周藤讓我跟他去西北,我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