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的親事也因此拖了下來,再不受寵,他也是個開府的郡王,皇后想把傅璟嬸嬸的外甥女許給他,可和父皇提了幾次,都被父皇岔開了。
父皇不想讓五哥上太子的船,可也一直不給五哥指婚。
直到,五哥跪在大殿,為自己求娶朝中新貴靖南將軍之妹、十三年前兵敗被誅的靖南侯之女。
聽說,靖南將軍在敵營忍辱負重十年,一舉擊殺南蠻王,并帶回了當年他父親兵敗的真相。?
那幾日,宮里都在說,靖南侯府平反,燕郡王長跪大殿,求娶侯府千金。
我很想念明如,她出宮兩年,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有。
五哥定親,王妃是他自己跪求來的。明如以后,會怎樣呢?
五哥成親第二日,進宮認親。我早早過去,想看看五嫂,是不是溫和之人。
明如!
我緊抿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王妃是明如!
明如!
她在五哥身邊,笑盈盈向我看來,沒有新嫁娘的嬌羞,只從容地遞上一只精致的荷包:「七妹妹好」按著我手指捏了一下荷包一角。
「五,五嫂好!」我略有些慌的低頭福禮。
原來明如就是靖南將軍的妹妹。
難怪,當年一身低等宮裝也擋不住她的風華。
難怪,我一直覺得,她與宮女二字格格不入。
原來,她是侯府千金。
那天明如很美,許是因為將門出身,她美得很大氣,很明艷,與俊朗的五哥站在一起,真真兒的一對璧人。
那天晚上,我捏著她縫在荷包皮里的金葉子,笑著睡著了。
真好,她了有軍功在身哥哥,有了溫潤如玉的夫君,我就知道,那樣好的女孩子,一定會得老天厚愛。
嗯,我倒是也有點盼著嫁人了。
以前,我覺得這宮里是狼窩,韓家是虎穴,在哪里都是一樣,沒什麼大區別。
可這會兒,明如以燕郡王妃的身份,總能保我在韓家有吃有喝不挨打受罰吧?
看吧,所謂金枝玉葉的公主我,所求的,不過就是清清靜靜地過個吃喝不愁的日子。
我趁著明如進宮請安,笑呵呵地叫她罩著我在韓家過日子。
明如沒回答,只認真地打量我,然后輕輕地說:「韓家老太太挺不了幾天了,你怕是要等三年了。」
哦?那是要等三年的,還要在這里熬著。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聽見明如那句更輕的「傅三也得等三年」。
「七妹妹,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你不急的,有些事,等一等,說不定就不一樣了。」
等一等什麼?我不知道,這一等,就是兩年。
然后,果然就不一樣了。
我等到五哥登基。
沒錯,我的五哥,明如的男人,登基了。
9
那是一個傍晚,宮里突然亂起來。
皇后和永安都不在椒房殿,我那個兇悍陰毒的教養嬤嬤,沒空找我的麻煩,慌張地收拾細軟。
連我身上給皇后充臉面的金包銅鐲子都擼下去了,宮女們也個個面無人色,躲在角殿里不敢出門。
我隱約知道要發生什麼,只心里也沒什麼波動。
我與我的父皇,除了血脈,沒有其它牽連。
這幾年,他一門心思煉丹,我甚至很久未曾見過他。
太子,據說早已失勢,二哥和四哥,誰生誰死,與我都沒什麼差別。
只不過,想到要在這里多留三年,心里還是有些難過,雖然韓家那個男人叫我惡心,可嫁出去了,就能多和明如見幾次,總是好的。
五哥一向不參與他們的事,也沒根基,新帝,不會為難他們。
皇后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人管我,一直到天黑透了。
一個粗使的小宮女帶個食盒摸進來,幾個饅頭,一碗清雞湯:「七公主,您將就一下,無論如何多吃點,吃飽了早點睡,明日,還有得辛苦。」
我盯著那宮女,沒敢動。
那宮女明白了我的顧慮,將每個饅頭撕了一塊塞入嘴里,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又掏出一粒金瓜子給我。
明如!那金瓜子,是我當日送給明如的,是我為數不多的家當!
「七公主放心用,燕郡王府里的吳公公,與奴婢是老鄉。」
我知道吳公公,五哥沒開府時就是吳公公伺候。
我沒再說話,抓起饅頭塞入嘴里,心里起了驚濤駭浪,這宮女是皇后宮里的,曾做了幾年的灑掃宮女,我知道她。
皇后宮里的小宮女聽五哥的差遣,這意味著什麼!
我剛剛還天真地認為,五哥就是一閑散王爺!
一夜難眠,今夜,將死的都是我的血脈親人。
可我只惦記明如,惦記那個與我同吸一碗熱湯面的女孩子。
我心里怨怪五哥,那樣清澈通透的女孩子,為什麼要被他卷進去!
天蒙蒙亮,喪鐘敲響。我想,一切已經落定了。
那個給我送饅頭的小宮女,跌撞著跑進來,我的心緊緊提起來,
「七公主節哀,皇上,駕崩了!」她哀嚎著報喪。
可我分明看見,她臉上有淚,身上卻都是精氣神兒!
「您準備一下,要去哭喪了」
她抬頭看我,激動已經快壓抑不住了:「燕郡王主持大奠!」
燕郡王主持大奠!
是五哥,溫文爾雅的五哥,沉默寡言的五哥,沒有依仗透明人一樣的五哥,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布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