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敢愛敢恨的她怒將唯一收下的畫卷還給了蕭凜。
蕭灼看著榻上掛著的畫卷,笑得悲涼:「四弟啊,我們都同她一起長大。至少……」
「至少你在同她關系這事上,贏我了。」
我瞧出蕭灼當時眸中盈起的殺意。
沒過幾日,浮屠塔失火,蕭凜抱著那幅美人圖葬身火海。
……
天下太平時,曾勵精圖治的至尊皇帝更會想彌補年少時的那份缺憾。
虞令枝便是蕭灼此生唯一藏在心頭的缺憾。
太皇太后殯天,蕭灼像是尋到了機會。
因為,蕭衍和虞令枝回京守孝了。
從前你追我打,上躥下跳的蕭衍和虞令枝,如今兒子已有六歲。
我曾從蕭灼醉語中得知,蕭衍和虞令枝的賜婚,除了虞令枝開口選了蕭衍,蕭衍事先也偷偷求了先帝,還允諾會替大寧平定四方戰亂。
我猶記得, 虞令枝被罰抄佛經時。
從太后佛堂出來后, 虞令枝一臉沮喪地來到齊王府。
她同我說, 蕭衍失憶了。
說蕭衍什麼都記得,唯獨記不起她。
她不知,我曾進宮瞧過佛堂抄經的她。
那是個午后時分,虞令枝她握著筆在佛堂睡著了。
沒了她記憶的蕭衍悄悄站在她身旁, 伸手輕輕描摹著她的眉眼輪廓, 離開時嘴角噙笑,還使壞著將她手中握著的毛筆筆身扎進了她發鬢中。
這番情景不但看癡了我, 還看癡了我身旁一同藏在帳簾后的太后老祖宗。
如今,他們孩子都那般大了, 兩人對視時,蕭衍眉宇間依舊溢著少年氣, 虞令枝依舊存著那股兒跋扈的底氣。
我不明白, 虞令枝為何能活成這個樣子。
若是我那青梅竹馬的表兄還在, 我同表兄走到一起的話, 也會這樣好嗎?
最好的結果是歲月靜好, 但我的性子過于嫻靜軟弱了,或許表兄也會有妾侍,或許表兄和妾侍會一同欺負我……
可我知道, 我的生命里不存在這個或許!
我的表兄啊, 在我出嫁前就被我阿爹命人灌下了鴆酒。
……
蕭衍和虞令枝離京這日, 我和蕭灼設宴給他們餞行。
這夜,蕭灼心情愉悅地來到我的鳳儀殿。
他以為蕭衍喝了那杯有毒的酒。
他以為蕭衍回不到江南, 算著時辰該暴斃在回江南的途中了。
那杯酒, 我換了,我也喝了。
我口吐鮮血時,蕭灼才意識過來他殺死的是他相伴多年的皇后。
「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 皇上會有私心, 臣妾何嘗沒有。」
「自您當了皇上, 臣妾對您是又愛又怕,正因如此,臣妾把您當成了命根子。」
「放下吧, 枝枝私下里還是同我稱你為『灼哥哥』, 臣妾不愿您傷害枝枝, 也不愿枝枝傷害您。」
瞧瞧那蘇月溪, 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愿與人共享夫君」。
北戎三代君王共享了她,她才真舍得把自己掛在了歪脖子樹上。
沒了蕭衍的虞令枝, 她不得發瘋?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蕭灼愿隨虞令枝發瘋,我那將來繼承大統的澈兒承受不起。
澈兒需要更多的支持和有力的擁護!
我騙了蕭灼。
虞令枝可提防他了,不然怎把鐘離宵也帶進了京,還同臥雪一同候在宮門外的馬車里?
我要死了!
第一次見蕭灼哭得像個孩子,他抱著我顫抖著說他答應我, 叫我別離他而去。
可笑!
我舍不得他嗎?
我只舍不得我的一雙兒女。
還有, 我終究是希望虞令枝好的!
畢竟,這天底下,記得我愛吃明月樓棗仁糕的也就只有枝枝一個了!
她進宮, 依舊不忘給我帶來明月樓甜甜的棗仁糕。
像我這樣的人,終歸要以命相抵,才能成全周遭所有……
-完-
烏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