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卻驚恐地發現。
我仍然被綁在地牢里……
卻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
12
我的尸體被平放在草席上,太醫在為我檢驗。
沒辦法,郡主在試圖把我的尸體偷偷運出將軍府時,被蘇子馳撞了個正著。
「這是寶福?她是個女人?」
蘇子馳一副驚訝的模樣。
「怎麼死了?」
郡主面色蒼白。
她也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死了,匆忙之下只好勉強道:「我也不清楚,只是突然在她房中發現了尸體,大概是得了什麼急病吧。」
蘇子馳問:「下人急病而死應當給予撫恤,為何要偷偷運出府?」
郡主的額頭滲出冷汗:「妾身怕她是會傳染的病……」
蘇子馳的身邊剛好是相熟的太醫,于是立刻為我檢查。
片刻后,太醫拱手道:「此人素來有心悸的毛病,大概是受了什麼驚嚇,于是突然發病而亡。」
郡主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上前挽住蘇子馳的手臂:「這樣就好,妾身實在是怕她有什麼會傳染的疫癥,所以才沒有告知將軍,想著將她的尸體趕緊送出府去。」
蘇子馳微微頷首:「寶福是你的下人,她死了,你不傷心麼?」
郡主一驚,隨即紅了眼圈:「妾身如何能不傷心,只是妾身畢竟是將軍府的主母,需要先考慮將軍府的安危,所以還沒顧上自己傷心。」
說完,她戰戰兢兢地看向蘇子馳。
蘇子馳沉吟,隨即拍拍郡主的手背:「辛苦你了。」
郡主知道這一關自己總算過了,悄無聲息地松了一口氣。
蘇子馳又道:「寶福無論男女,到底服侍了你許久,如今病發身亡,將軍府素來體恤下人,你好好安排一下她的喪葬事宜吧。
」
郡主連聲稱是,立刻轉頭去操辦了。
她離開后,蘇子馳告別了太醫,來到我身邊。
「可以起來了。」
我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是的,我根本沒有死。
在郡主離開的那一炷香里,我服下了能讓心臟驟停的假死藥。
那藥是阿姐留下的,她原本想著萬一發生什麼危險,她可以假死脫身。
可惜郡主殺她太快,沒有留下能用這副藥的機會。
蘇子馳望向我,他的黑眸中霧氣翻涌。
他沉默良久,問道:「你是丁香嗎?」
13
那一晚,在安神香裊裊的煙霧中,我在蘇子馳手心反復寫下兩個字。
報仇。
報仇。
報仇。
……
丁香是蘇子馳對我阿姐的代稱。
畢竟自始至終,我阿姐都沒有告訴他名字。
此刻,面對蘇子馳的目光,我平靜地低首:「將軍養傷時,每晚有人會去小院送飯,那人是我。」
「我是丁香的妹妹。」
郡主說得沒錯,在那個民風不夠開化的小城,私留外男一旦被發現,對女子的清譽損傷很大。
所以她拜托了相熟的婆婆照顧我,自己留在小院中醫治蘇子馳。
這樣即便被發現了,損傷的也是她一人的清譽,我的名聲可以被保全。
阿姐就是這樣一個心思細膩、會將所有的事照顧周全的人。
可總有些事,是她料不到的。
蘇子馳急切而又低聲地詢問:「你是丁香的妹妹?那你姐姐現在在何處?」
我看著他,他的手在抖。
我垂眸,說出了那個他最害怕的答案。
「將軍。」我輕聲道,「我阿姐死了。」
蘇子馳顫抖起來,身經百戰的將軍,此刻突然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脆弱:「她……」
「她死在北安王府,郡主閨房的后院。
」
我聽到了蘇子馳失手打碎杯盞的聲音。
此時此刻,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這不夠。
我要他明白更多。
「將軍知道我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嗎?」
「因為王府負責侍弄花草的嬤嬤,她孫女當年高燒不退,沒錢醫治,她抱著三歲大的小女孩在暴雨里四處求人,最后是我阿姐收留了她們。」
我頓了頓:「就像收留將軍那樣。」
蘇子馳低頭去撿地上的茶杯碎片,他的手一直在抖。
「我阿姐為那個孩子吸痰,不嫌苦不嫌累,七日后把那孩子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就像她救你那樣。
「嬤嬤說,我阿姐這樣心慈貌美,定是觀世音菩薩轉世,今后肯定好人有好報。」
我看向蘇子馳的眼睛,我知道他不敢聽下去了。
但我要他聽。
「后來,嬤嬤在王府侍弄花草,她在樹下,挖出了一片殘破的紫衣。」
茶杯碎片狠狠嵌進了蘇子馳的手心,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但是將軍,你知道嗎,只有阿姐的衣服被埋在那里罷了,她的身體被人扒光,丟去了亂葬崗。」
「我和嬤嬤找了好久好久,終于找到半具被野狗啃食后的尸骨。」
「嬤嬤花好多錢,找她信得過的老仵作驗了尸。」
「老仵作說,阿姐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甚至,她臨死前還被侵犯過。」
「侵犯她的人是誰你應該能猜到吧?就是宣寧郡主的弟弟,北安王府那個以殘暴出名的小世子。」
血流了一地,但蘇子馳像是感覺不到痛。
他握著茶杯的碎片,像是要把那碎片嵌進血肉里。
這就是我要做的事。
我要折磨郡主。
也要折磨蘇子馳。
我要讓他在與郡主做了百日夫妻后,再告訴他最慘烈的真相。
這樣他才會有最深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