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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夫人當時一言不發。
比起有仇當場就報,她更像是一條耐心的毒蛇,潛匿在暗中窺伺獵物,待到時機成熟便立刻出動。
兩年后,尚書貪污,被抄家下獄,林昭儀被打入冷宮,她立刻開始了報復。
她發了話,所有下人不得給冷宮送東西,林昭儀被活活餓死渴死。
「夫人放心,就算本宮不是走到最后的那一個,」我暗暗咬牙,「本宮也會保證讓你走在前面。」
「如此,」她挑眉,「那奴家便拭目以待了。」
6
下午小憩一會后,寢宮里來了一位客人。
是宸妃。
我給她倒茶,又叫春楹看座:
「姐姐不必客氣,你我同是妃位,私底下喚我嘉魚即可。」
她捏著茶杯,先說了幾句漂亮話客套寒暄,然后東拉西扯,顧左右而言他,最后才問出一句:
「你……今日打了謝氏,難道不怕她到陛下面前告狀,搬弄是非?」
我撇了撇茶沫:
「今日我動手,其實,是太后授的意。」
「為什麼?」
早晨我去給太后問安,才明白她為什麼能容忍謝夫人在宮中興風作浪。
先帝駕崩后,太后便一直在長壽宮吃齋禮佛,自認為半個佛子。
就連她留我用膳,吃的都是一些清粥小菜。
太后說,并非她不想動謝夫人,而是殺人罪孽深重,佛祖不能諒解。
我跪下,重重叩首:
「臣妾斗膽一問。
「臣妾兄長在邊關帶兵打仗數年,奮勇殺敵,手上人命無數,這是否也算罪孽深重?」
我俯身再拜:
「倘若母后不想手染鮮血,那臣妾,甘愿做母后手中的一把刀。」
太后看著我,眼光微動,平靜的湖面下掀起一陣波瀾。
她終究點了頭。
宸妃聽完沉默半晌,忽然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她講起了出生不久便夭亡的小公主安兒。
明知道安兒死于謝氏之手,但她依舊毫無還手之力。
她哭著求我。
求我幫她的安兒復仇,幫她殺掉謝氏。
現在,放眼整個后宮,能幫她復仇的只有我。
因為我身后有蕭景承的寵愛,有哥哥、有太后,可她什麼都沒有。她只是一個宮女出身,若不是當年被偶然看中,現在早就到年紀放出宮去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平靜地等她哭完。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她才抽噎著平復下來。
我遞上手帕幫她擦眼淚:
「我可以幫你殺掉她,但你也要幫我做一件事。」
「妹妹但說無妨。」
我緩緩啟唇:
「你去爭寵。」
「什麼?」
宸妃不可置信。
我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句道:
「我說,你去爭蕭景承的寵。」
她忽然一下就緊張結巴起來:
「這這這……不行不行!
「且不說我已經兩年沒有被陛下召見了,現在后宮新鮮血液這麼多,一個賽著一個年輕,我怎麼可能爭得來啊!」
「年輕的美人固然新鮮,但姐姐可以想別的法子啊。」
我握著她的手,笑得意味深長:
「畢竟咱們陛下內心深處,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啊。」
7
我在書房里伺候筆墨。
下人端了宸妃做的藥膳上來,他嘗了一口,看起來心情愉悅:
「以前還不知道,她會做這個。」
藥膳不僅滋補,味道也是極佳。
我放下墨條,適時添話:「女子為了心愛的人,什麼都能學會。」
他把我攬進懷里:「你慣會說話討朕歡心。」
他不懂,正是因為我恨他,我想要他的命,才能說出這般好聽的話來蠱惑他。
我臉上捎著幾分紅暈,又道:
「說來……陛下也好久沒有見姐姐了。」
蕭景承點點頭,撐著下巴沉思一會,朝下面吩咐道:
「那今晚朕去看看宸妃。」
宸妃所做的這一切,全部出自我手。
她一開始還對我設防,畢竟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但我卻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讓她感到意外。
因為,比起爭奪蕭景承那點不值錢的寵愛,我還有更重要的事——
讀書。
接下來的日子,我常去賢者云集的文淵閣走動,拜見學者大儒。
經史、謀論、律法、治世、博弈,凡是蕭景承學的,我都要學。不僅要學,我還要學得比他更好。
這些舉動,引起了蕭景承的懷疑。
深夜,他突然造訪:
「聽聞愛妃近日頻頻造訪文淵閣,結交文臣?」
寒湛湛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到底想做什麼?」
蕭景承他只是昏庸,他又不傻。
我從容地站起來:
「臣妾是想……
「給昭兒物色一位合適的師傅。」
他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愣怔:
「昭兒是誰?」
我拉著他的手摸上小腹:「臣妾自作主張給他取名叫昭兒,陛下覺得好聽嗎?」
「真的有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什麼時候的事?」
蕭景承成年親政以來,妃妾如云,但他膝下依舊子嗣稀薄。原因無他,謝夫人善妒,在她們的飲食中動手腳,寥寥無幾懷上孕的,不是流產就是夭亡。
后宮已經三年沒有皇子公主降生了。
前兩年,操心國本問題的大臣們只敢在私下悄悄議論,說陛下年輕氣盛,皇嗣以后還會再有的。時間一長,眾人開始琢磨出些不對勁來,紛紛施壓。
再加上太后常常耳提面命,他糟心得夠嗆。
我給自己開了張催胎的方子,叫人偷偷去宮外的醫館抓回來,頓頓不落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