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寫的無非是一些家常和問候:天冷加衣、嫂嫂在家等你、小魚有沒有長高……
哥哥還在疑惑,為何這次遲遲沒有消息傳來。
他沒有等到家書,卻等來了從京城一路乞討流亡到雁北關的我。
聽我講述后,他當場口吐鮮血。
明明還有三個月就是新年,他就可以拿著朝廷的餉銀,和家人團聚。
他顫抖著抓住我的肩膀,失聲痛哭,一遍遍地問我:
「小魚,我們是不是沒有家了?」;
服役結束,哥哥換了姓名又入了軍營。
五年后,大周與北齊交戰結束,新任護國大將軍得勝回朝。
而我作為他唯一的妹妹,被冊封為妃,封號瑜,榮寵萬千。
蕭景承對我的寵愛和偏袒,一方面是為了拉攏兄長,二是因為我身上的體香……
那股淡淡的蘭花香氣,也是謝夫人所有的、讓他熟悉眷戀的味道。
從入宮前三個月開始,我就忍著惡心,一直服用相同的方子,直到把自己腌入了味。
4
昨晚謝氏截胡失敗,她氣急敗壞,在我早晨食用的湯羹中動了手腳。
我鼻子很靈,又學過藥理,什麼藥材的味道都能分辨出來。
她這樣行事張揚,擺明了認準我會忍氣吞聲。
畢竟之前被她欺負過的嬪妃們都忍了。
可我不一樣啊,我是大將軍的妹妹,行事彪悍一些也是應當的。
于是我帶著物證,直接踹開她的房門,抽刀架在她脖子上,押到蕭景承面前。
然后干脆利落地下跪,開始鬧:
「臣妾剛入宮,第一天就遭人下手,行事如此明目張膽,未免欺人太甚!
「今天是避子藥,明天就是紅花,后天是什麼還不一定呢,鶴頂紅還是砒霜?」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三刻鐘后,蕭景承被我哭得耳根子發軟,終于松了口:
「好,愛妃便說,要如何罰她?」
「臣妾要拔了她的指甲!」
他支吾了一會:
「嘉魚……她是朕的乳娘。」
我抹一把眼淚,勢必要把事情往大了鬧:
「乳娘又如何?乳娘便可在宮中橫行,在嬪妃飲食中下藥了嗎?」
蕭景承欲言又止。
一個是他從小依賴、關系匪淺的乳娘。
另一個是他新納的寵妃、大將軍的妹妹。
「嘉魚!」
他拉住我,再度開口,試圖打圓場:
「若是拔了她的指甲,以后豈不是讓別人看笑話!」
我了然地點點頭:
「陛下要是覺得會讓人看笑話,那就拔她腳上的指甲吧。這樣總看不出來了吧?」
「……」蕭景承一時語塞。
趁此工夫,我轉過身:
「既然陛下都應了,你們幾個愣著干嗎?還不拖到外面就地行刑?」
幾個手腳麻利的太監左右架住,把她拖了下去。
門外立刻傳來慘叫聲,又過了一會,徹底沒了動靜。
5
這事蕭景承不好在明面上攔著,只能事后彌補,在她腳上的傷好之前,特賜她在宮中乘坐軟轎的權利。
我給太后請安,又被她留在宮里用了早膳,打算消消食,走路回宮。
此時轎輦從我身旁經過,打眼一看,謝夫人瞇著眼坐在上面曬太陽,一群人前呼后擁。
她似乎很喜歡給我這個新來的樹威。
巧了,我就喜歡挫她的銳氣。
「站住。」
我冷不丁地從身后開口呵斥:
「你什麼東西?也敢走到本宮前面。」
抬轎的人聽見,緩緩落下。
「瑜妃娘娘。」她慵懶地抬手,「奴家這幾日腿腳不便,就不下來給娘娘行禮了,娘娘恕罪。
」
我繞到她面前:
「腿腳不便就更應該記住是誰廢了你的腳。
「來人,把她拖下來給我打。」
沒人敢動。
上一次,蕭景承是不得已才應了我的要求,這一次他偏袒誰還不一定呢。
兩邊都得罪不起,一群人呼啦啦地跪下,直呼「娘娘息怒」。
我冷笑。
從袖中抽出一沓銀票,拿在手上,呼啦啦地扇:
「這是一千兩。一個巴掌二十兩,先到先得,出了什麼問題,有本宮擔著。」
終于有一個小太監壯著膽子走了過去,結結實實就是一巴掌。
我贊許:「繼續。」
越來越多的宮女太監躍躍欲試,一時間,清脆的掌摑聲此起彼伏。
五十個巴掌扇完,謝夫人在身邊人的攙扶下朝我走來。
她唇角滴血,臉上一片紅一片白:
「瑜妃娘娘,奴家與您素昧平生,不過是有幾面之緣,您為何要如此狠絕,步步相逼?」
聽到這里,我內心情緒劇烈翻涌。
如此便是狠絕了?
如此便是步步相逼了?
那我死于亂刀下不得全尸的爹娘、被輪番糟蹋羞辱致死的嫂嫂呢?
誰來為他們鳴不平?誰來為他們復仇?
我拂了拂手:
「步步相逼?明明是你幾次三番沖撞本宮在先。」
她那雙狹長的眼彎起,不動聲色地警告我:
「娘娘剛入宮,這里面還有許多彎彎繞繞不懂,但奴家不同,奴家可是這宮里的老人了,連皇上都要敬上三分。
「今天奴家便送給娘娘一句話——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吶。」
上一個敢這樣對她的,是尚書府的大小姐林昭儀。
有一次,林昭儀撞見謝夫人從蕭景承書房中衣衫不整地出來。
她是名門閨秀的大小姐,哪里能受得了這個,直接指著謝夫人的鼻子罵「下賤的娼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