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趙珣不想留薛珍幼的性命,我倒很想看看,薛珍幼入宮后當要如何。
趙珣可不是那隨意任人拿捏的性子,薛家要把女兒塞給他做皇后,卻從未問過他的意思。
當真好笑。
我終是沒藏得住笑意,薛夫人見我這般,以為我已被她說動,眼含期待,只等我一句準話。
我也不忍叫她「失望」,遂應承道:「既是相爺的意思,青緹哪有不從的?」
「如此甚好。」
薛夫人立時展開笑顏,沉悶壓抑的房中,瞬間疏闊了不少。
她迫切地同我商議道:「那……此番你便直接將阿幼帶進宮?」
那渴盼的模樣,恨不能我今晚便走,快馬加鞭,最好連夜便將薛珍幼洗干凈了送上趙珣的床榻,明早薛家便能收到宮里傳出冊封薛珍幼為皇后的好消息。
08
見我許久不出聲,薛夫人唯恐我另有主意。
我寬慰她道:「夫人莫急,相爺這般打算固然易見成效,可總歸上不得臺面。古往今來,細想哪朝的皇后,竟是自己爬上龍榻的?來日若傳出去了,對妹妹的名聲也不好。」
我的話說進了薛夫人的心坎里,薛夫人猶疑再三,道:「也不瞞你,相爺同我提及此事時,我亦有這般顧慮,可若非形勢所迫,我又怎舍得阿幼去受這個委屈?」
我轉頭去看薛珍幼,她的眼中隱有淚珠。
于她而言,這便算得上天大的委屈了。
那我所受種種又是什麼呢?
說話間,母女倆已經抱著哭作了一團。
我看著著實難忍,干咳兩聲打斷了她們。
兩人齊齊將目光轉到我身上來。
我慢條斯理道:「我身邊有一宮婢,琴棋歌舞樣樣通曉,或可助妹妹一臂之力。
」
薛珍幼不解,怔怔地眨巴著她那雙愚蠢的大眼睛。
倒是薛夫人腦筋轉得快,一下便明白了我的意圖。
她向薛珍幼解釋道:「昔年,你長姐才名在外,才被先帝看重。」
可論才情,薛珍幼卻不及其長姐萬一。
三兩日的工夫,自然也造不出第二個名動京城的才女來。
如此,想要薛珍幼以薛珍儀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行至人前,只能從旁的地方下功夫。
可琴棋歌舞薛珍幼雖樣樣都學過一點,卻樣樣都不精通,在這京圈上百貴女中,實難有什麼出眾的作為。
薛珍幼有些為難地絞著手中帕子:「母親……你叫我如何與長姐相比?她三歲便能吟詩作對,可我……」
薛夫人心疼地拍著自己女兒的肩膀,然后將這個難題拋給了我。
我順勢將阿碧推了出來:
「阿碧最擅劍舞,妹妹只管跟著她學上三日,屆時一舞劍器動四方,何愁美名不揚?」
09
薛珍幼果真被我說動,咬牙狠吃了三日的苦。
我雖不知趙珣到底有何打算,但他要我周旋三日,我便照做。
這三日,我住在薛府后宅,飲茶弄花,好不自在。
薛夫人則忙著下帖宴邀京中各家貴女親眷,好在三日后為薛珍幼一舞揚名。
為此,薛家還命人趕制了一套舞衣,為薛珍幼量身而裁。
拿到舞衣時,薛珍幼滿眼泛光,好似已在人前大放異彩,迫不及待便要去換上。
我在前廳吃茶,薛夫人見薛珍幼久久不曾出來,不放心地跟去了后室。
阿碧自外頭進來,壓著嗓音在我耳邊道:「娘娘,陛下已經遣人來催了,若誤了時辰,陛下怕是要親自來接了。
」
她將裝著金刀的錦盒輕輕放到我的手上。
我與她的目光齊齊看向了薛珍幼此刻正在更衣的后室。
阿碧不安道:「若娘娘害怕,阿碧愿替娘娘去。」
我扶住阿碧的手,「你小瞧我了,這樣的事,我早不怕了。」
她不曾見過我嗜血的模樣,或許還以為我是從前那個被教坊嬤嬤抽一鞭子便會痛哭流涕的青緹。
早不是了。
很早很早便不是了。
我托著錦盒進去,阿碧本想跟在我左右。
我卻不想要她看到我另一副面孔。
我要她在外遠遠候著便是。
她仍不放心:「娘娘,還是讓我去吧……」
「傻丫頭。」我敲了敲她的腦門,「他不會叫我有事的。」
這是我同趙珣之間堅定不移的信任。
我雖看似只帶了阿碧一人來薛府,可我深知,趙珣派來暗中護我周全的人,不計其數。
我此刻即要邁出去的這一步,亦非趙珣逼我,而是我自己不得不走出的一步。
他縱有萬千手段替我解決所有麻煩,唯獨難解困我多年的心魔。
我只能自己去攻克。
10
我進到內室時,薛珍幼早就換好了衣裳。
她在薛夫人面前擺弄著身姿,不太自信地詢問薛夫人道:「母親,你看我這般,能行嗎?」
薛夫人見她處處順眼,哪里能挑得出刺來?
可我不一樣。
我一心為著她「好」,自是要實話實說的。
「妹妹稍安勿躁。」我自屏風后走了出來,上下打量過薛珍幼的這身裝扮后,不吝夸贊道,「這身衣裳著實襯得妹妹美艷動人。」
可我的話并沒有說完。
薛家母女亦聽出了我話里有話。
薛珍幼收斂著性子,倚在她母親身側,薛夫人語聲溫和道:「還請娘娘指點。
」
我笑著將薛珍幼自她母親身邊拉開,道:「倒確有幾處動作還需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