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專心地給小七喂蛋羹。
第二年,太子突然發痘,太醫一診,是天花。
皇后當即昏倒在椒房殿,東宮徹底封鎖起來。
鎖宮半個月,傳來了噩耗,太子薨了。
皇后暈迷,皇帝滿眼通紅地下了死命追查,最后查到了施瑤身上。
我并不意外。
大皇子受累于有一個罪人母妃,如今二公主臥床一年都仍未能出嫁,三皇子一邊腿已殘了,斷了上位的可能,若是太子薨了,她的四皇子與姜微的五皇子便有了上位的可能。
施瑤被賜了白綾,四皇子在她死前,被出繼給了楚王。
這事情原本應該就這樣完結,可我總感覺有哪里不對。
“瑾娘近來身子不太好,你也要多幫幫她。”皇帝從來不用“皇后”二字來稱呼她,而是喚她的名字,“朕知道愛妃頗為聰慧,定有這能力的。”
話說到這份上,我能怎麼說呢?
皇后初夏時染了風寒,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多月還是沒好全,我現在作為皇帝皇后二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淑妃,也只好走出來干點活。
現在,這宮里頭,唯一一個有可能上位的,只剩下姜微的五皇子了。
五皇子……我捻著筆,在宣紙上頓了頓。
我知道是哪里不對了。
姜微。
前不久姜微升了賢妃,她的速度總比施瑤慢些,入宮比施瑤遲,受寵比施瑤遲,生孩子比施瑤遲,晉位也比施瑤遲。
所以大家都不太關注她。
施瑤在前面給她引了太多的注意力。
連我這樣一直冷眼旁觀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姜微的封妃大典后沒過多久,后宮里又有兩個嬪妃懷上了。
我將兩個懷孕的女人挪了宮,蘇才人挪到月賢儀宮里,莊麗姬挪到嫣妃宮里。
她們原本都住在姜微宮里的。
我懷疑姜微,但是我什麼也沒有說。
我沒有證據,也沒有立場,姜輝前年致仕回家養老去了,姜家沒有什麼其他子侄在朝堂上有出息,學生卻不少,這樣的情況是皇帝所中意的,姜微現在的身份無懈可擊。
皇后的身體終于好起來了,大約是兩個孕婦的出現刺激了她,她又有了斗志。
我麻溜把鳳印鳳冊還給她,回長寧宮跟小七搶食去了。
姜微生性謹慎,一直也沒被抓到什麼把柄。
我窩在長寧宮里一邊給小七喂豌豆黃一邊往嘴里塞山楂糕,聽著宮女給我講外邊的八卦。
“你是說賢妃與嫣妃時常走動?”
“是的,娘娘。”
我放下銀箸若有所思。
嫣妃的三皇子殘了,注定與皇位無緣,加之嫣妃出身不高也不得寵,我將莊麗姬移去時也探問過皇帝的想法,大意便是莊麗姬的孩子交給嫣妃撫養,皇帝也是同意的。
兩個孩子一個歸月賢儀一個歸嫣妃,姜微半點不情愿都沒有,可她不關心月賢儀卻常去嫣妃宮里……
莊麗姬有什麼秘密?
雖說月賢儀向來與姜微不合,而嫣妃卻是姜微的“好友”,表面上看來并無可疑,可我仍覺得不對。
小七見我不繼續喂她,極不滿的拽了拽我的袖子:“母妃!豌豆黃!”
我便又拿起了銀箸。
天氣漸漸開始冷下來的時候,蘇才人流產了。
蘇才人出小月子是在十二月初,正是在當年姜微入宮的時候,天寒地凍的,梅花從宮墻上探出頭來,流出淡淡的一縷幽香。
出了小月子之后,蘇才人出現在請安上,她穿著素淡的衣裳,眼睛倒是不腫,可是帶著薄薄的紅,唇上抹了唇脂也遮不住有淡淡的牙印。
她位分太低,我之前從未記得過她的長相,這一看我才突然發覺,她長相與姜微有四五分相似。
那一瞬間我渾身發冷。
姜微生下五皇子后便傷了身子,我原本以為她應當不會在意,畢竟她也是這宮里少見的有兒有女的人,以前還有個惠妃,如今惠妃沒了,她是獨一份,應當不會為了孩子擔憂才是。
蘇才人入宮時不住在姜微宮里,是她親自去求了皇后說蘇才人與她投契,才挪去她宮里的。與自己爭寵的人有與自己相似的容貌,換了誰都膈應,她卻讓蘇才人懷孕,這很難保她是否想著去母留子養蘇才人的孩子。
從深一點的角度來看……
她是不是知道小七不是我生的了?
我面上看著毫無破綻,回到宮里就把小七抱得死緊。
然后,二公主總算是出嫁了。
自從王氏被褫奪封號打入冷宮之后,二公主就開始臥病,原先訂好的婚事也一拖再拖,如今病了兩年,那位學士之子也早有了兩三個庶子,公主這病才好了,只不過不知道她出嫁后又能過幾天舒心日子。
二公主出嫁后,冷宮里的王氏沒了。
幾個月后莊麗姬生下了六皇子,毫無意外的抱給了嫣妃,莊麗姬升了良儀,仍舊住在嫣妃宮里。
六皇子出生后,宮里難得的又沉靜下來。
娘入宮來探望我,還帶了兩位嫂嫂。
我才驚覺,我入宮竟已快十年了。
十年里廚房的人也真是辛苦了。
我給廚房提了月例和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