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本就勢大,景貴妃入宮得寵后更是驕橫跋扈,如今景貴妃的次兄在與西涼的戰役中貽誤戰機,致兩萬大軍損失慘重,景貴妃的三兄戰死,長兄重傷,如今江家除了出嫁女以及重傷的長子外盡皆入獄,景貴妃哭得眼睛都腫了也無濟于事。
宮女為我撐著傘,我蹲下身子,任雨水浸濕我的裙擺,景貴妃趴伏在宣明殿前哀哀哭泣,可不管她哭了多久,皇帝始終沒有見她。
何其可悲。
她看到我,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我的手:“淑妃!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我求你,我求你讓我見皇上一面,我求你,我求你……”
我沉默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便更哀慟地哭泣起來。
景貴妃大病了一個月,皇帝仍未見她。
江家最終并未滿門抄斬,只是流配三千里,三代內不得科舉。
景貴妃上了請罪,自請去皇家寺廟祈福,皇帝準了。
景貴妃出宮那天,皇帝終于見她了。
皇帝表情淡淡,景貴妃眼色死寂,她朝皇帝望去,依稀還有一點點深藏的愛戀和悲哀:“妾以為陛下不會再見妾了,畢竟那個孩子,是陛下默認……動的手。”
皇帝瞧了她一眼:“你朝后宮有孕嬪妃下手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周氏與姜氏并非妾所為!難道陛下不知曉麼?”景貴妃盯著皇帝的臉。
她沒有得到答案。
但她已經知道了。
左不過帝王心術而已。
對于我來說這日子卻并無不同。
嘉年長得十分討喜,我便將與姜微的關系又拾起來些許,時時去她的弘康宮看望嘉年。
不知不覺,也是我入宮的第三個年頭了。
八月的日頭已然褪去了那股子炙熱,景貴妃變成靜惠道人的議論熱度也褪去了,六公主最終交給了安德嬪,還給她提了一級,現在該叫她安貴嬪了。
九月里,是我入宮滿三年的時候,皇帝又來了一趟。
我估摸著大概他的總管太監有個小冊子,記著妃嬪入宮的“周年紀念日”,每到皇帝不知道該去看哪個女人的時候就提醒一下“今兒個是x妃/x嬪/xxx進宮x年的日子……”
其實我想跟他說不用這樣委屈自己的,我估摸著我的體重跟他也差不多了,可我的個子還不到他肩頭呢,說好聽點是綿軟可愛有福氣,說難聽點大概就是我封號的諧音,豬熟肥。
因此我特別同情他,當晚特意讓小廚房做了一堆拿手好菜給他——主要是我也饞了。
當晚我仍是吃了兩碗米飯,皇帝頗有興味地看著我吃完放下碗,問我:“愛妃可有什麼不愛吃的東西?”
“臣妾不挑食。”我還挺自豪,“不喜歡也只是相對喜歡來說的而已。”
皇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靜惠道人出宮之后,宮里高位嬪妃便少了,朕欲將愛妃提為貴妃……”
我大驚失色,連忙擺手:“陛下您可饒了臣妾吧!臣妾除了吃,什麼都不會,您要是讓我給御膳房嘗嘗菜,臣妾倒是挺樂意的。”
皇帝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方才慢悠悠地舉起了茶杯:“也罷,愛妃尚且年幼。”
我說的話都是真的,誰稀罕那個位置,我現在是淑妃,享受的也是貴妃待遇,真給我封成貴妃了半點好處也沒有,上頭還是有個皇后,下頭照樣是一群要向我行禮的人,份例也不可能更好,難道還能給我皇貴妃待遇?
于是十月里施瑤的位置就提上來了。
景貴妃沒有了,多了個德妃——四妃慣例沒有封號,我是個例外的奇葩。
惠妃當然不高興,她育有一子二女,又跟隨皇帝很長時間,才是個惠妃,四妃最后一位。施瑤生了個兒子不假,可她入宮才三年,就越過她成了德妃?
然后她倆就卯上了。
今天是德妃說四皇子才虛三歲呢就會念詩句了,明天惠妃就亮出大皇子的文章來炫耀一番,后天德妃再拎出皇帝給四皇子賞的各項東西,大后天惠妃再提起大皇子射箭滿分皇帝給他賜了良駒,順便再秀一秀兩個女兒做的針線。
我一邊啃著芙蓉糕一邊思考。
惠妃會不滿施瑤還挺正常,可她也沒不滿我呀。
施瑤好歹還是生了兒子才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呢,我可是一步登天直接壓她腦袋上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我自進了十一月就開始胸悶惡心,聞著些不對勁的東西就煩躁,嬤嬤聽了我的描述驚喜萬分,宣了太醫來一瞧,我有孕兩個月了。
胡說八道。
我不過吃點東西看點熱鬧,怎麼就能把宮斗的熱情傾瀉到我身上。
我心知自己絕無可能懷孕,畢竟我上個月摔出淤青還用了紅花等藥物內服外敷,分量還不少,要是真懷孕了早該有問題了。
于是我一揮手把皇后請了過來,之后便聽說了惠妃降成了王修媛。
真慘,側一品四妃直降正三品修媛,這是真的重,側三品位分修儀修媛修容,她這連個側三品靠前的位分都沒有,也沒有封號,更慘了。
而且我總感覺這事跟施瑤也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