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害怕,按住他伸向里衣的手。
「殿下,您好久沒去太子妃那了。」
戚守言的語氣依舊懶散,「太子妃的胞妹才與我的兄弟定了親事,想來最近操勞得厲害,讓她睡個好覺才是。」
我吹著枕頭風,「這就是殿下的不是了,太子妃失寵,也不怪謝太傅會權衡。」
戚守言睜開眼,有些警告的意味。他捏住我的下巴,語氣里滿是探究。
「晚棠覺得我該討好謝家嗎?」
「您是太子啊,是謝家看不清形式。」
我拍拍戚守言的肩膀,「最起碼,晚棠永遠站在您這邊。」
畫舫游船,水光瀲滟。
我盯著面前的銀魚羹皺緊了眉。
這里面有毒。
宴會上人員眾多,魚龍混雜。
郎憲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再拖延下去如果我誕下皇長孫,到時候就真的難處理了。
隨便扔出來一個替死鬼,可以把謝明芙摘得干干凈凈。
這碗銀魚羹是特地為我準備的。
長安沒有水產,銀魚又格外容易腐敗。
正是初夏,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想把銀魚從蘇州運到長安,要用厚厚的冰塊碼了。然后一路不停,跑壞數匹馬,到長安才能如此新鮮。
謝明芙淺笑嫣然:「奉儀快些用吧,這是特地為你準備的。一定要好好養著身子,才能誕下麟兒。」
她在特地兩個字上咬了重音,好展現自己的寬厚大度。
戚守言難得多看了她一眼。
「太子妃費心了。」
如此耗材耗力的銀魚,恐怕是獨一份的恩寵了。
我忍下心里的不安,將那碗銀魚羹喝了小半。
肚子開始劇痛,我捏破腿上綁的血袋。一瞬間,鮮血就濡濕了衣裙。
仰起頭,我無措地看著戚守言。
「夫君,救救我。」
那人從上座沖下來,將我緊緊抱在懷里。
「沒事的晚棠,不會有事的!」
整個船上亂作一團,我看見謝明芙有些驚慌地望向郎憲之。后者則是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謝明芙果然鎮靜下來。下令封鎖所有出口,一個一個細細審問。
我被戚守言抱去內室,找來的穩婆和大夫都已經準備好接生。
戚守言被星月推去屋外,只能焦急地不住踱步。
此時此刻,我才終于得以稍稍喘息。忍著腹中翻絞的疼痛發問:「死嬰找來了嗎?」
穩婆趕忙回答,「找好了娘娘!」
冷汗遮住了視線,我有種身體里某樣東西正在竭力下墜的感覺。
大夫把了脈,臉色變得恐懼起來。
「娘娘,您已有身孕月余!」
命運總喜歡和我開玩笑,我用假孕做了個局,他就給了我個真孩子。那小半碗銀魚羹藥效不夠,我白白疼了一夜,孩子卻沒掉。
可戲還是得演下去的。
戚守言來了,我面如死灰。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觸碰我,好似一用力我就真地碎了。
「我的孩子呢,孩子還在嗎殿下?」
戚守言搖搖頭,他在我的身邊坐下,握著我的手。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晚棠。」
我閉上眼,只是無聲地哭泣。
有時候哭得多了,我也分不清眼淚的真假。
總歸是虛假的眼淚多一些。
戚守言見不得我哭,好像我的眼淚在他那都是真心的。
我是燕塞的孤女,無依無靠,他是我唯一能依賴的人。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找到兇手,為我們的孩子報仇。」
我才側過臉,怨憤地看著他:「到底是誰要害我呢?」
話正說著,就有人來報。
「回太子,那廚子招了,是太倉令郎大人讓他下的毒!」
戚守言一怔,「郎憲之,和他有什麼關系?」
還來不及細想,東宮的侍女翠娥就拿著郎憲之的玉佩來了船上。
「稟太子殿下,奴婢要告發太子妃和太倉令私通。這玉佩正是奴婢為太子妃打掃屋子時找到的!」
戚守言沉默了半晌,接過那玉佩仔細打量。果然是郎憲之的沒錯,他冷笑一聲,問我:「晚棠怎麼看?」
我定了定神,「玉佩是私人之物,怎麼可能輕易贈予。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太子妃和郎憲之的身份擺在那里,全憑殿下定奪了。」
這個局其實很簡陋,但簡陋不要緊。得看做局的人給不給面子。
戚守言不是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人,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謝明芙和郎憲之就算真有什麼。也不可能把定情之物放在明顯到一個丫鬟都可以發現的位置。
可對他而言,這是一個可以把謝家連根拔起的機會,他沒有理由拒絕。
我乖順地枕在戚守言的腿上。
「不管殿下做什麼都有他的道理,晚棠只會支持您。」
戚守言彎下腰,吻了吻我的眼淚。
「也是時候給你一個交代了。」
謝明芙被圈禁東宮,不管是謀害皇嗣還是私通都足以讓她死上一百回。
郎憲之更是被打入死牢,只等秋后問斬。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仍覺得不痛快。于是去見了謝明芙,盡管落魄,她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貴女模樣。
「在假清高嗎?」
謝明芙瞥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
「低賤之人。
」她梗了梗,「輸給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被她逗得發笑:「你清高,你了不起!」我掐著她的脖子,「不過是因為戚守言多看了我一眼,你就將我們母子賣去燕塞做千人騎萬人跨的暗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