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燃頓了頓,聲音挽著笑花,含糊著曖昧:「我的小刺客。」
57
出了宰相府,月明星稀。
「老大,程啟找別的刺客來殺你怎麼辦?」
童燃聞言微微偏頭,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擔心我?」
「你死了我就失業了。」
經此一事,程啟定是不會再用我。
皇帝的腦袋也已在劍上懸著。
就剩童燃了。
童燃把手放在我頭上用力搓了搓,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小笨賊,你就只惦記著這個?」
我抬眸,對上男人的視線,月光太晃,襯得那雙漂亮的桃花眸過于熱烈,他的眼神抓住了我,我定在那里,再不能移開眼。
心跳的節奏兀地發亂,砰砰地砸斷了言語,一開口變得生澀又單薄:「老大,你不能死。」
童燃聞言勾起嘴角,笑得肆意又狂妄:「能殺死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還有,我比程啟富。」
?!
我瞪大了眼睛:「老大,你是說真的嗎?」
「你若是早同我說你銀兩不夠花,根本用不上去給程啟做事。他這個人,」童燃頓了頓,「太危險。」
我盯著童燃的臉,都說了我給你干活不是為了錢,但是我沒反駁,只是笑得有些狗腿:「老大,我那時候不是不知道是你嘛,哪敢輕易開口啊,我要是知道的話,咋可能去給程啟做事嘛,所以……」我拉長了尾音充滿期待地看著童燃。
童燃歪頭戲謔地看著我:「所以你現在想不勞而獲了?」
我眼睛一亮,搗蒜般點頭:「可以嗎?」
這般說著話的工夫,已經到了我家門口,童燃燃看著我,目光變得有些灼人:「可以,但是有個條件……」
我吞了吞口水,有些緊張。
隨后一只白鴿子撲扇著翅膀停在了我的肩頭。
……
靠!死皇帝你早不找我晚不找我偏偏在這個時候找我?????
我故作自然地順了順鴿子的毛,然后拆下來它腿上綁的紙條。
童燃挑眉等待著我的解釋。
「呃……我鄰居……」
童燃看了一眼我房子周圍有且僅有的一圈樹。
算了,還有什麼是童燃不能接受的呢,編瞎話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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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顧自地打開了紙條,上面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是我跟皇帝的暗語,意思是讓我去見他。
我轉身想走,童燃勾住了我的衣領把我拽了回去。
「回來。」
我老實交代:「是狗皇帝。」
童燃笑出了聲:「真是小看你了啊。」
「狡兔三窟?」
我得意:「這叫左右逢源。」
「我沒在夸你。」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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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燃沒在這個事情上過多糾結,估計是習慣了。
「你要動手嗎?」
我點了點頭。
刺殺皇帝,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我和你一起去。」
我想說不用,但是看著童燃的眼神,我默許了。
第一次,在去刺殺的路上,背后有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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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熟門熟路地來到了勤政殿,進去前我沒把我的佩劍交給守著暗門的太監。
刺殺皇帝,我可能會被載入史冊,雖然未來的史官不會寫上我的佩劍,我也可以用袖口中藏著的匕首,但是在這一刻,我想帶著它,帶著這把女俠在劍宗比武,以死為我贏來的劍。
這很重要。
太監說不交不讓進,我呵斥道:「攔我?誤了時辰你擔待得起嗎?」
但是跟在這位君主身邊的太監怎麼會這麼好糊弄。
所以我一劍了結了他。
他的死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
但是無所謂,童燃老大會出手。
我勾了勾嘴角,劍重新入鞘,我進入了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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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華服的男人站在一幅畫像前,畫中的女人確與我有幾分相似。
那是李時的白月光,白媚。
在那個動亂的時代,李時最后能當上皇帝,不是因為他最具謀略,而是因為,他最狠。
與他作對的各方勢力,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死。
當時據說他的手下自作主張滅了白媚的家族。
但是在其中李時扮演著什麼角色,有幾分隔岸觀火,幾分無動于衷,幾分順水推舟,不得而知。
他登基后,曾經助他的人為他賣命的兄弟,要麼被殺要麼被貶,和左丞相一樣。
「上次交代你的事情,怎麼樣了?」
我半跪著:「辦不了。」
男人聞言回過頭,見我身上帶著佩劍,了然。
「李公公,也死了吧。」
我沒搭話。
男人抬頭看了看富麗堂皇的天花板:「他是最后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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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江山握在手中,倒真不如那個時候。媚兒……你說得對,高處不勝寒啊。」
男人抬手摸了摸畫像上的女子。
「原只想護著你,給你一個太平的盛世……」李時苦笑了一聲,「到底是什麼都沒有抓住。」
外面已然騷亂起來,刀劍相碰之聲不絕于耳。
但是我安心得很。
李時的眼神又落到我身上,他笑了笑,面對死亡,他早已麻木了,無論主角是誰。
「死在和她如此相像的你手里,真是諷刺啊。」
我起身,面無表情地抽出劍。
在劍宗那天,女俠倒在擂臺上,我緊緊地擁著她,將耳朵貼在她的嘴唇上,鮮血染紅了我的半邊衣衫。女俠奄奄一息:「我這一輩子快意江湖,了無遺憾,瀟灑了一輩子,如今你是唯一的牽掛。」
「記住……這個世道沒有是非黑白,利劍出鞘,只消問心無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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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刺穿了男人的胸膛,他沒有反抗,反而有些釋然。
「媚兒……」男人喉嚨一直冒著血,氣若游絲,「吾來……尋……你……」
到最后,李時的眼睛,也沒離開那幅畫。
絕情之人為情所困,最后為情所死,可笑得可憐。
我甩了甩劍上的血,沒再回頭看一眼。
出了殿門,滿地尸體,童燃站在尸體中間拎著滴血的劍,紅衣勝火熾熱鮮艷,白皙的臉頰沾著血滴妖異非凡,桃花眸燦爛若星辰。
「小笨賊,條件就是來做殘陽閣的女主人。」
……
64
沒有任何懸念的,程啟上任了。
我沒能等來我的八十萬兩。
程啟當皇帝后,非但沒變得更富,反而變窮了。
答應我的八十萬兩,變成了八十兩。
挺離譜的。
但是最近墻根下的乞丐少了很多。
算了。
八十兩就八十兩吧。
也不是很缺錢。
因為當殘陽閣的女主人可以月入八十萬兩。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