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煩惱沒了,因為皇帝已經進入了我的刺殺名單。
我把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倒頭就睡,什麼白鴿灰鴿黑鴿,統統都別來擾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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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灑只是一時,生活還得繼續。
黑色衣擺在夜晚城墻的風吹下獵獵作響,我半蹲在城墻上,看著一架低調樸素的馬車骨碌碌地出了城樓暗門。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蹲了半月的左丞相大人,我終于得了來刺殺的機會。
這是程啟半月前的任務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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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上位后,作為右丞相在不知不覺間架空了左丞的權力,現朝堂上除皇帝外,大部分都決策權都在程啟手里。
這左丞相,本來威脅不到程啟的地位,但是不知為何,可能是隨著年齡增長,已年過花甲的老頭一改早年草芥如命的作風,突然辦起了粥廠,救濟起了貧民。
隨著民間呼聲變高,皇帝不得不對其封賞。
本來已經被分走的權,也有部分回到了左丞相的手里,左丞相的勢力逐漸壯大,竟隱隱與程啟一派對立。
而左丞相此次深夜出行,是為了拉攏即將回京的西北大將軍,京中眼線眾多,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在大將軍回京前先去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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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笑一聲,避得開別人,避不開我。
丞相大人,我主子說,要你死。
馬車已經駛入城外樹林。
時機到了,我從城墻上一躍而下,高束的發隨風揚起,落地一個利落地翻滾,幾息之間就跟上了已經深入樹林的馬車。
想要秘密出行,就不能走大路。
孤零零的一輛馬車,除了馬夫,坐在轎廂里不會超過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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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別在腰間的長劍,按下心頭的怪異,輕輕跳上馬車,在馬夫回頭之前了結了他。
我猛地一掀簾子,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劍。
我側身一躲,持劍的蒙面男子已經閃身到眼前,我掀簾子的手還沒放下,劍芒已近在咫尺,我單手抬劍一擋,兵器相接的「咣當」聲中我余光瞥到了略顯淡定的左丞相。
很好,雖然表情不對,但是人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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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次互相試探之后,我心頭的怪異蕩然無存。
此蒙面男子的身手不在我之下。
怪不到左丞相只帶了他。
沒了馬夫,馬兒跑得橫沖直撞。
我們在搖晃的馬車上兵刃相接了數百次,我趁著他格擋的空隙抬腳把他踹下了馬車,他身形不穩的瞬間抬手攥住了我的劍尖。
我下意識地不松手,劍是劍客的性命。
我們雙雙摔下馬車。
左丞相很快就不淡定了。
他應該是沒想到我上車就殺了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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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落地翻滾起身的那一刻,聽見了一聲蒼老而又驚恐的聲音:「駕啊啊啊啊啊啊——」
顫抖的尾音隨著距離變遠逐漸消失在風里。
我緊盯著蒙面男子,他的一只手血流不止。
男人冰冷的聲音響起:「你的劍法,是跟秦愁學的?」
我一愣,秦愁,是當年我家慘遭滅門后,將當時茍活下來的還是嬰兒的我收留的女俠。
女俠居無定所,帶我四處漂泊,不是去這個山門踢館,就是去那個門派比武。
所以我三歲會拿劍,五歲能殺人。
動亂的年代,帶著個小孩談何容易,女俠跟我窮困潦倒到吃不上飯的時候,也會接刺客的活。
那時候接活,只是為了能吃上飯。
我迅速翻著回憶,一驚:「你是,北山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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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眼睛瞬間像沁了血,他猛地扯下蒙面的布。
他的臉,從左太陽穴到右嘴角,有一條可怖的傷疤。
我想起來了,當年女俠接活,要麼不接,要麼接大活,接一次夠我倆吃喝不愁好久。
北山林家,是滅門的活。
殺人,先放火。
寂靜的夜晚,等火燒起來,大部分人才會醒。
當時我十三歲,這個男人從火中跑出跟女俠纏斗了一小會,被女俠劃破臉后趁機跑了。
我聽見聲音趕過去的時候,男人已經跑遠了,我提劍要追,女俠卻攔住了我。
「這個雇主摳,不用那麼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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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收回,眼前男人緊緊握著劍,雙目赤紅地盯著我:「不管你是誰,滅門血仇,你來償吧!」
說完,他像一頭發了瘋的猛獸,招招致命,我堪堪抵住,心頭有些焦急。
即使我聽力過人,也已聽不見馬車聲響。
男人的實力本就不在我之下,現在又帶著不要命的架勢,勢必要讓我血債血償的樣子。
沒辦法了,我在男人凌厲的攻勢下故意漏出一個破綻。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果然,男人一劍刺進我的腹部。
我顧不得疼,袖口一抖,握住滑出的匕首,刺穿了男人的脖頸。
鮮紅的血液瞬間噴出,染紅了我的半張臉。
男人死死地盯著我,嘴唇翕動,捂著脖頸倒了下去。
大概是在罵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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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出了他的劍扔在地上,用手捂住腹部,血順著指縫成股地流,但是我沒時間處理,我轉身順著馬車的痕跡追去。
不多時,我就聽見了左丞相的尖叫。
又一會,我追上了馬車。
雖然我的腹部還在流血,但是殺個老頭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
左丞相的嗓子已然啞了:「姑娘……姑娘我可是個大善人啊,我開辦粥廠,救急貧民,殺了我,你會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