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幫我看看這粥。」
大夫捧著粥定住了:「摻了麝香,夫人萬不可再食。」
我沉默了,那粥是每次蕭明憬在我這過夜后第二天都要陪我喝的。
我都說我聰明了,我娘還不信,看,誰都騙不了我。
回去的路上我抱著自己縮在馬車的角落。
無子,善妒,蕭明憬幫我湊好了。
如今只差一紙休書,我嘆了口氣,我回去的時候恰好碰見了蕭明憬。
他看見我,柔和喊了聲:「阿錦。」
我離他遠遠的,那一瞬間,就像我知道發現哥哥討厭我的時候。
恐慌感一下彌漫了全身,淚啪嗒啪嗒就落了。
蕭明憬嚇了一跳,他手忙腳亂地替我擦著淚:「是誰欺負你了?怎麼出去一趟還哭了?」
「蕭明憬。」
「怎麼了?」
「欺負我的是你。」
我還在哭,蕭明憬卻僵住了:「在胡說些什麼,可是聽人編排了幾句,市井之言,不過都是瞎編亂造,我信你,我的阿錦不會是善妒之人。」
「我就是善妒之人,我還無子,我還攪了你和你的青梅竹馬,蕭明憬,你討厭我,你在市井放出流言,毀我名聲,你在我的飯菜之中下入麝香,防止我有孕,你明知道我是被誣陷,卻打死了我的丫鬟,蕭明憬,我想......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他愣住了一瞬,瞧著我好半天忽然笑了一聲,聲音輕聲地勸道:「阿錦乖,不鬧了。」
我垂著頭,許久,委屈到極致問了句:「爺,我向來乖,我不鬧,你能不休我嗎?」
「阿錦,先回去。」
那一瞬間,我心如死灰,可憐的謝阿錦,她甚至還不太信自己居然被夫君厭惡。
8
王爺的休書,是在九月份給我的,給我那天。
他說,讓我稍微等等,等他接我回來。
我接過休書,聲音喑啞:「爺,您這是休書,不是和離書,休書給了,便是真的斷了。」
蕭明憬微微一僵,我卻格外安靜的收好了休書。
我被休了,但比休更難過的是,我也沒辦法在謝家待了。
謝家是大家族,還有很多待嫁的姑娘,我住家便會毀了所有人的名聲。
最后,我爹娘決議,把我送回南陽的外祖父家。
心中的薄涼感凍得早已經麻木,我坐在堂前,垂頭聽完他們的商討完我的去向然后抱著不多的行李上了車。
我到外祖父家時已經是晚秋。
天氣漸涼,我下馬車時是舅母來接的我。
外祖父外祖母年邁,家中舅母便負責了我,她生怕我帶壞家里的公子小姐,只借口沒有空著的院子便匆匆把我安置在了佛堂。
佛堂并不算好,佛堂大門平日都鎖上了,我出不去門就罷了,還經常有人忘了給我送飯,我想自己做,可又沒有食材,佛堂的小院里只有一口井,我便自己打水來燒,偶爾餓狠了便灌一肚子熱水。
佛堂沒有睡覺的房間,只在佛像后邊擺了一張床,我睡了兩三日,便開始做噩夢。
夢驚醒時,我看著佛像總有一種全是我的錯悲哀恐懼感,后來我有點怕了,我怕就這麼被關在佛堂關一輩子。
我才一十七歲,我怕我最后不是死就是瘋。
9
自那日驚醒,我便拼命地練習爬墻,剛開始,我總練不好,后來稍微好一點,生生練習了一個月,我不記得摔過多少次。
我才第一次翻過墻頭,那天很幸運,趕在府里的小廝休沐,我撐著身子翻過三層院墻,第一次看見了街巷。
我梳著婦人發髻,借口給夫君買衣服買了套男裝,又尋了鍋灰把臉脖子手衣服都涂臟。
為數不多的首飾錢財全被我換成了銀票,藏在了衣領之間。
身上只帶著百十文,才又學著跛子一瘸一拐去租馬車。
車夫問我去哪,我不敢說話,只比劃半天,往北走。
我記不清穿過多少村莊和城,這一路并不算好走,所幸我的腦子一向好使,我渴了餓了也不買東西,只一瘸一拐地去乞討。
就這麼生生走了兩個月,大雪紛飛時,我步履維艱地到了邊關。
我沒急著去見我大哥,反而在軍營附近租了處房子。
流浪了兩月,我烤著火松了心神便睡了過去。
再醒來,我是在一片嘈雜聲中睜了眼:「這小兄弟還活著,居然沒被燒死,真是萬幸。」
壞消息,我租的房子著火了。
好消息,我沒死,還住上了軍營。
帶我回來的是一個挺漂亮的青年,和一眾銀盔鐵刃的兵士不同,他穿著紅色的官袍。
細腰一束在兵士之間格外醒目,一張漂亮精致的臉,讓我看呆了,好半天移不開目光。
直到有人一把掀開帳門,
「魏真,有兵士來報,那刺馬器布置好了,您快去看看如何!」
我順著聲音,抬頭的一瞬間眼含熱淚,但還沒開口,就聽我大哥問道。
「魏真,你這哪里救的這小要飯的,怎麼還留在了軍營。」
我的一聲大哥卡在了嘴里,又羞又怒,這該死的謝硯,說誰小要飯的呢!
魏真聽見他這話,思索著問道:「你不認識他?他身上可有你們謝家的玉佩,還以為是你謝家的人才帶過來了。
」
「謝家的玉佩?」謝硯收了表情,認真且冷漠地打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