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朕更想問——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她卻聞言道:「稱呼而已,陛下念著順口就行。」
可惡,她敢敷衍……不,這應該不是敷衍,敷衍的話她直接亂編一個名字就成了,可她卻說要朕念著順口。
她定是在為朕著想。
朕有些感動:「名字乃人生大事,不得隨意。」
「說吧,你想叫什麼,朕給你做主。」
她正在擦書柜,頭都沒抬一下:「陛下決定吧。」
朕告誡自己要和善,不要生氣,不要發火。
不要做那生性涼薄之人。
「你來決定,」朕咬牙切齒地露出個親切的笑。
「陛下決定。」
「你來決定。」
「陛下決定。」
「朕說,你來決定!」朕快笑不出來了。
「……」她終于抬了頭。
眼神中透露著無語。
「好吧,」她說,「那奴婢就叫小嘎吧。」
朕:「?」
朕:「……可有深意?」
「鴨子就是嘎嘎叫,奴婢喜歡吃烤鴨。」
朕覺得這個理由是臨時編的,其敷衍程度已經快打到朕臉上了。
朕:「把茶盞遞給朕。」
她照做。
在朕接觸到她手的那一刻,她暴躁的心聲迎面而來。
「服了,到底有完沒完啊。
「這嘴一早上的就沒停過,他不是高冷皇帝嗎,屁的高冷,就他媽一話癆。
「像個待宰的鴨子一樣嘎嘎嘎的,煩死人。
「姐遲早嘎了他。」
16
朕氣了足足三天。
待宰的鴨子?
她居然說朕是待宰的鴨子!
還說什麼——嘎了朕。
雖然朕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她說的能有什麼好話嗎?
沒有!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只會罵朕。
朕三日沒有搭理她,她每日收整了內殿就走,除了告安告退也不同朕說一句話,有天下午朕看見她坐在殿后隱蔽的臺階上曬太陽,好不悠閑自在。
于是朕更氣了。
朕當時為什麼要把她調到跟前,啥都不行,就氣人行。
就在朕即將陷入新一輪生氣中時,小東子傳話說養心殿內有宮婢偷竊。
朕正好一腔的火沒處撒,隨手把旁邊的東西擲在地上,罵道:「這種小事也要找朕處理?是不是今后你們每天吃了幾粒米都要向朕匯報啊!查明事情后該打就打,該貶就貶,嚴重的話就杖殺以儆效尤,這需要朕來處理嗎?啊!」
小東子被嚇得沒敢接話。
還是小西子在一旁補充道:「陛下,可是犯事的人是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
朕的怒火就這樣卡在了那里,不上也不下。
半晌,朕站起身。
「蠢死了,才來幾天就鬧這種事。」朕加快了步子,「朕倒要看看,誰在陷害她。」
17
朕沒想到,養心殿已經雞飛狗跳。
殿內躺著七八個宮婢,倒在地上嗷嗷叫疼。
統管的李嬤嬤也披頭散發,看到朕來,頓時老淚縱橫。
「陛下,您可要給老奴做主啊!」
朕沒理,先是環顧殿內一圈,看到她一言不發地站在角落,神情冷漠。
「怎麼回事,」朕將目光重新收回到李嬤嬤身上。
李嬤嬤道:「今日老奴到這宮婢當值的內殿檢查,發現像是少了幾件并不顯眼的玉器,問了其他養心殿當差的人,她們都說最近這宮婢行事有異,總是偷偷摸摸,老奴便喊了人去她屋里搜查,果不其然查出了玉器所在。」
「人證物證皆在,老奴便喊了這宮婢來,誰知她見事情暴露,直接破罐子破摔,將我們一群人都痛打一遍,陛下您看……」李嬤嬤指著自己的老臉抽泣起來,「老奴臉上的巴掌印,就是她所打的痕跡!」
好用力一巴掌,李嬤嬤半張臉腫得像被蜜蜂叮了的狗。
朕的余光瞥向依舊沉默的她。
這麼用力。
也不知道手會不會麻。
朕的聲音不自覺冷下來,問李嬤嬤:「人證物證皆在?可是有人親眼所見她偷了東西?」
李嬤嬤立馬道:「和她同屋的春峭和秋朝有看到她曾偷偷將用布所包的東西放進箱子里,而搜出來的玉器,正是用此布所包。」
兩位鼻青臉腫的宮女緊跟著說:「回陛下,確有其事。」
朕看著她們,緩緩拋出一句話:「作假證者,當亂棍打死。你們可還敢確定?」
春峭和秋朝有些慌了,開口便底氣不足:「奴……奴婢確定。」
「放肆!」朕作出勃然大怒的樣子,「你們連朕都敢騙,還有什麼不敢的!」
這群嬤嬤宮女紛紛臉色大變,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她們沒想過朕會護著她。
甚至是沒想過朕會來管這事。
她們只當她是御花園打掃的粗野丫頭,毫無根基,憑著一時的運氣來了養心殿任職,來了好些天了,保留著原來俗氣的名字不說,也不得朕待見。
就連她也站在那里有些錯愕。
等等!
她剛才,不會已經準備好被朕降罪了吧?
所以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地看著別人給她潑臟水。
眾矢之的,百口莫辯。
她一定委屈極了。
還得有朕,不然這群人指不定怎麼欺負……
朕的思緒停頓片刻,畢竟目光所及,是這群狼狽不堪的宮女們,她們衣服破了,頭發亂了,臉上青青紫紫,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呃……
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受了欺負的那個啊。
18
打得真好。
不愧是天天上樹下樹來去自如的野猴子,面對這麼多人也能這麼猛。
朕甚欣慰。
正在朕想著該如何對她這一行為進行褒獎之時,她突然上前兩步,來到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