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怯懦,陸瑾嫻被傻子一家磋磨著落下了滿心傷痕。
「是我沒看好她,讓她遭了難。」
「我欠了她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我站在他身側,看著他的優柔寡斷和左右搖擺,暗自嗤笑不已。
可在迎著他略帶歉疚的目光時,又落落大方讓他走:
「陸小姐更需要你。」
「沒關系的,安安不在意。」
他重重點了點頭,幾番欲言又止,還是帶著厚禮便直奔侯府而去。
我倒想看看,這靠著往日虧欠維系下的感情,能撐到幾時。
揉紅了眼睛,我對來送晚飯的人虛弱道:
「端出去吧!」
那晚我身子不爽快,沒有用飯。
江嶼果然心生愧疚,找著理由來我院子坐坐,我借口睡了,沒有開門。
油燈將我抹淚的身影投到了紙糊的窗戶上,把我的孤苦無依又看人臉色度日的辛酸,都映得那般明了。
江嶼站在冰冷的夜里,看到我吹滅了油燈,才步伐沉重地離去。
第二日,我紅著眼眶的我,要去護國寺吃齋祈福,江母嘆著氣準了。
明眼都知道,我是為了避免觸準夫人的霉頭,才退避護國寺的。
江嶼不瞎,他也知道。
他更虧欠了,甚至放下大婚前的忙碌,非要陪我一同去。
「可婚期將近,你有許多事要忙啊。」
「總有下人忙的,我陪你去一趟吧。待嫻兒入府,我能陪你的時間就不多了。」
我欲言又止,還是將手搭在了他伸出的掌心上。
落在陸瑾嫻的人眼里,便是江嶼與我情意深厚了,扔下待嫁的新娘,也要陪我。
陸瑾嫻脾氣我曉得,她坐不住的。
而護國寺里,就是讓她長教訓的地方。
9
護國寺的第二日,陸家便來了消息,本已好轉的陸瑾嫻又病重了。
江嶼眉頭深鎖,已對這鍥而不舍的拿捏游戲,感到疲倦。
一次裝病爭關注是情趣,兩次裝病奪恩寵便是不懂事了。
可他還是放不下,萬一這次是真的呢。
「安安我······」
我按住了他的手,堵住了他沒說出口的借口,柔聲道:
「去看看她吧,莫要再惹她生氣了。我等你回來接我。」
不親眼看看,怎會徹底失望。
他松了口氣,眉宇間的為難變成了淡淡的虧欠:
「回府時我來接你。」
我點點頭,目送他下山。
見他身影消失在蜿蜒的路盡頭,我才冷了眸子:
「出來吧。」
陸夫人身邊的陪嫁嬤嬤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姑娘聰明人。」
「嬤嬤有何指教?」
她又不屑回道:
「你不是我家姑娘的對手。便是再有能耐,你也敵不過侯府的權勢。」
「知情識趣,拿了這五千兩銀票遠走高飛,我陸家便既往不咎了。」
看著身后裊裊香煙,我虔誠地沖著佛像拜了拜,而后才饒有興致地應道:
「若我不呢?」
嬤嬤噙著冷笑,眼中帶著殺意:
「給小姐找不痛快了,就是與整個陸家為敵。」
「你且想好,陸家是什麼樣的存在。我勸你識相點,還是乖乖拿錢要活路吧。」
這便是強逼我讓路了。
「誰不想活命,我要錢。一萬兩!」
嬤嬤瞇著眼,一再打量我,最后才在催促聲中,咬著牙給我遞上了萬兩銀票。
厚厚的一沓,讓她很是肉痛:
「是我小看了你,你比我們想象得還要貪心。」
人都是貪心的,可這一萬兩根本填不滿我空了的余生,何況,他們還想要我萬劫不復以后,將其完全吐出來。
不過一炷香,匆匆而去的江嶼回來了,帶著得意的陸瑾嫻和胡嬤嬤。
「為了錢,你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難為江夫人和江嶼哥哥那般疼愛你,你竟為了一萬兩銀子,要賣了與江家的情分。」
陸瑾嫻裹著狐裘,一臉倨傲,沖我發了難。
江嶼的臉色很不好,冷冷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一字一句:
「你說,是不是真的?」
我直視著他,認真回道:
「我說不是,你會信嗎?」
江嶼神色松動了,他囁嚅著要來拉我。
可陸謹言突然挽上了他的手臂,指著我的包裹冷笑道:
「江嶼哥哥,這種人信不得的。」
「為了權勢富貴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只要搜搜她的包裹,就能找到那萬兩銀票的。」
「娘親刻意做了記號,除非她一輩子不拿出來,否則,總會露出馬腳。」
「難為娘親愛我,怕了她的威脅,當真肯拿一萬兩為我買安生。可母親卻是不知,人心不足,她的貪心更是無底洞。」
「收了銀票,她還是要回江家與我爭高低,真是該死!」
江嶼對我的微薄的信任,瞬間被撕碎。只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縱著胡嬤嬤奪過了我的包裹。
可包裹里什麼都沒有啊!
10
衣物散落一地,像我對江嶼破碎的真心。
「這下,你信了?」
望著目光閃爍的江嶼,我紅著眼底凄涼地一笑:
「你說信我,卻又不信。你說會護住我,可卻又向著別人。」
「你對我,可曾有半分用心!」
江嶼烏黑的眸子中,印著我的淚水和決然。
好半天,我才擦干眼淚,平靜說道:
「一萬兩銀票,我確實收到了。」
江嶼臉上驟然爬起的驚訝,像清晨散不開的霧。
「安安,你……」
「阿彌陀佛!」
方丈大師雙手合十慢慢走近,對我行了一禮:
「多謝施主捐贈萬兩銀票,后山一百多名孤兒,往后都能吃飽穿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