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最愛的人以身試險九死一生,得到的不是感動,而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不過如此」。
他的心像被狠狠扎了一下:
「你便那麼迫不及待要我去死嗎?」
「若不是為了你的狐貍皮,我何至于以身犯險,差點喪命!」
「安安只是救人而已,她有什麼錯?你為何不能善良點。」
江嶼第一觸了陸瑾嫻的逆鱗。
從此,我便成了她的眼中釘。
而她,也早就是我的網中魚。
6
為了跟陸瑾嫻較勁兒,江嶼帶著我去了成衣鋪子挑選嫁衣。
「嫻兒雖要與我退親,但婚帖已下,婚期不改,你便嫁給我好了。」
世子爺要成親了,新娘換成了我。
屏風后的一抹藍,微微顫了一下。
我嘴角一彎,笑得真誠:
「那爺喜歡什麼樣式的嫁衣?龍鳳呈祥還是百花綻放?」
江嶼握著我的手,淺淺笑容里全是柔情,若不是提前說好了是做戲,我還真以為自己是他人間摯愛呢。
「你穿的,我都喜歡。」
「那這個呢?和陸家小姐的一樣,你也喜歡嗎?」
「似乎……不太適合我呀。」
江嶼笑了:
「就這個,我看著喜慶。」
屏風后面的人再也忍不住了,貿然沖出身來,一把將我手中的紅蓋頭搶去扔在了地上:
「賤人,就憑你的出身,也想做世子夫人。和我用一樣的,你配嗎?」
周圍滿是同情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讓我臉上的笑容都帶上了幾分牽強。
只在察覺江嶼的視線僅僅落在陸瑾嫻身上,對我的處境渾然不在意時,我才向前一步。
刻意背對著其他人,擋在了二人之間,將另一副蓋頭也塞進了陸瑾嫻手上:
「世子爺和婚事,本都是你的,我給你。
」
在她的不屑里,又用僅我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補充道:
「讓給你,撿破爛的可憐蟲。」
話音剛落,她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賤人!」
「誰要的你的破爛貨。」
「我偏要嫁給江嶼,讓你永遠只配給我下跪。」
我被打得血色全無,連連后退,卻不小心崴了腳,直直跌落到了江嶼的懷里。
在他緊皺的眉頭里,我捂著紅腫的面頰,倔強又委屈地哽咽道:
「陸小姐不是故意的,你莫要生氣。」
「如今你目的達到了,她說了會嫁給你,你高興嗎?」
「我無妨的,只要你高興,我怎樣都能忍。」
7
安安多懂事,為了世子爺什麼樣的委屈都能忍。
哪怕為讓心上人低頭,為他絞盡腦汁出謀劃策,陪他做戲,被掌摑,被撕下臉面,也仍只一句「你開心就好。」
饒是鐵石心腸,也松動了幾分。
「為她受委屈,你不值得!」
陸瑾嫻被這一句話氣到失了理智。
不管不顧地沖過來動起了手,氣勢洶洶恨不能將我撕成幾瓣,全然沒了世家女的風姿。
我發釵落地,烏發披散,好不狼狽。
可卻忍著痛,不吵不鬧也不反抗,只噙著淚可憐巴巴地看著江嶼,將柔弱與無助,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本是大驚,繼而大怒:
「陸瑾嫻,你夠了!」
然后心疼地幫我正了正歪掉的珠花:
「怎麼這樣笨,都不知道躲的嗎?」
我咬著唇,閃著淚花,輕輕搖了搖頭:
「她打夠了,便不會生你氣了。」
陸瑾嫻還沒察覺到江嶼的怒氣,仍糾纏不休:
「江嶼,你吼我?為了這個低賤的梳頭女,你吼我?」
「你忘你欠我的,你忘了你對我的承諾了,你忘了·······」
「嫻兒!」
江嶼耐心耗盡,滿臉憤怒。
「若非如此,我為何非要頂著非議娶你。」
「還有,她有名有姓,不是你口口聲聲的低賤女,她叫孟安安,是清清白白跟在我身邊的好姑娘。」
陸瑾嫻的神情瞬間崩潰,踉蹌著跌進了丫鬟的懷抱里:
「她是好姑娘?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才是你未婚妻,與那個傻子也是清清白白的。」
可當年分明是她大哭著告訴天下人,自己被傻子欺負了的呀,傻子因此還喪了命。
江嶼被吵得心煩,冷著臉將狼狽不堪的我打橫抱起,徑直往外走。
與陸瑾嫻擦肩而過的時候,在她的眼淚里,他抱著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緊了緊,甚至腳步都有幾分虛浮。
即便是生氣,他心里也還是心疼她的。
畢竟青梅竹馬的情意,我這天降的貼心人,還是比不過。
可是不行呢,我不許呢。
于是,我抬起眼皮,沖死死盯著我的陸瑾嫻挑釁一笑,用唇語比了句「你輸了。」
被慣壞的炸藥包瞬間被點燃,她歇斯底里沖我大叫:
「賤人,你等著,等我做了主母,有你好看。」
江嶼懷里的我被嚇得一瑟縮,蒼白的一張臉在披頭散發里,破碎得一塌糊涂。
江嶼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
這次他沒再猶豫,拉著臉揚長而去。
我將臉深深埋進了他的懷抱里,忍不住悄悄冷笑。
陸瑾嫻,你欠我的,名聲與性命。
都要一一償還的。
8
成衣鋪子回來后,陸謹言便借著生病的緣由躲在了院子里,不肯再見江嶼了。
一開始,他還較著勁兒,不去理會。
可當陸家來人說,陸小姐高熱遲遲下不去,夢里都在叫著「別打,別打,我聽話」
的時候,江嶼再也坐不住了。
那是他永遠挽不回的過去,和填不滿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