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些富商們對沈無由屁股縫里的那顆痣愛不釋手。
「我以為你會四處奔走辟謠。」謝瑯不掩贊許。
「一匹布染廢了,只能用更重的顏色去蓋住。」我嘆了口氣,「反正我弟弟也不可能逢人就脫了褲子自證吧。」
「誰難為你,你只管跟我說。」
我胡亂點點頭,只當謝瑯是想看我吃癟。
下午偏又遇見弟妹孟玉閣來我繡坊挖人。
每個繡娘開了十兩銀子月錢的高價,若是愿意跟她走的,還會介紹數一數二的富戶人家,畢竟女人嫁人了才算安穩。
我坐在主位,抄起一個茶盞,在孟玉閣腳邊摔得粉碎。
不像從前都是動動嘴皮子的軟刀子,如今真動起手,嚇得孟玉閣和身旁婦人臉色一僵。
我冷臉看著她二人:
「什麼時候,二流貨色也配站在我沈枝月的面前?」
孟玉閣到底見過些世面,她勉強一笑:
「姐姐,你總不能攔著人往高處走,我也是想著姐妹們都給沈家干一樣的活計,自然多拿些更好。」
「從前在我手下,一口一個姐姐,踩著我爬沈無由的床時,怎麼沒有這副利落的嘴皮子?」
聽我這麼說,孟玉閣白了臉。
她是被賭鬼老爹賣到青樓的,我十兩銀子從人伢子手里買來的,又花了大價錢送到姑蘇學的手藝。
在我繡坊吃不得苦,半年就爬了沈無由的床。
見孟玉閣吃癟,旁邊婦人微微福身:
「沈大小姐錯了,即便不說月錢,單看這些女子簽的活契,妾身實在不忍她們耽誤了年歲,希望她們早日嫁個好人家,不要像大小姐這般勞心勞力,女子總歸是渴望有個歸宿的。
「況且這麼些女人在繡坊,外頭說起來,總是對名聲不好。」
她聲音溫柔,不少年輕的繡娘被她說動,手上刺繡的活計一頓。
「你是?」我皺眉。
「她是裴家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妻。」孟玉閣諷刺地咬住正妻二字,期待在我臉上看到一絲尷尬和失落。
「原來是裴家的人,我還以為是沈家哪門族親。」我低頭抿一口茶,笑道,「那是該跪下叫我一聲清瑯王妃。」
那婦人和孟玉閣一齊愣住。
「難道要我再說一遍嗎?」
二人對視了一眼,咬牙跪下。
外頭午后陽光正暖,透過明瓦照在雪白的生絲上。
新雪才融,滴答落在青石板上,并著針線挑破綢緞的聲音,很是靜謐。
「從入我沈枝月的繡坊那天起,我同你們白紙黑字簽了五年的活契,這些年來,旁的繡坊給三兩,我給五兩,從來沒有因為你們是不識字的女子而虧欠欺騙。
「你們要挑個好東家,我也不攔著,別家如何看你們背主揀高枝飛我不知道,只是在我這一次不忠,終身不用,別被人騙了又跪在我門前哭。
「別說前些日子,就說三年前,我這繡坊里出過一個叛徒。我送她去蘇州學繡,她倒是出息,配得上十兩銀子的月錢,一根繡線她可以劈成四十九股來繡,手都用白蜜套上真絲套子護著,生怕壞了她吃飯的玩意兒。后來她嫁了個富商做妾,甘愿為他刺繡做活,十文錢也不要他的。
「后來她母親病了,跟男人伸手卻被奚落,男人將她鎖在繡房里,想偷賣繡品都不成,一等繡娘如今連一兩的藥錢都掏不出來,只有看老子娘病死的份兒。
「自然這世上是有多情種,可婚姻一事男人用錢賭,輸了大不了賠幾個銀子,女人要想上賭桌,先看自己這條命夠不夠硬。
「至于你說的,繡坊聚集一幫無媒無聘的女子,所以名聲不好,那學堂不是也一樣都是男人嗎?怎麼不見不清不白的傳聞?所以你說,嚼舌根的到底是誰?」
婦人臉色發白,死死咬住嘴唇,卻強撐著笑意:
「女子拋頭露面終究不是正事,你不能攔著她們成親,女子還是相夫教子才能安度這一生……」
「有錢總可買眼下自由的半生,再去想要不要過你說的另一種人生。」我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可從沒攔著,只怕她們過慣了自己養活自己的痛快日子,將來還肯不肯做小伏低去討好男人,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孟玉閣卻不這麼想,因為沈無由對她確實好。
「而弟妹,我也勸你一句,我那個廢物弟弟拿你當槍使,將來他斗倒了我,拿了沈家的錢,第一件事就是納七八門姬妾同你熱鬧熱鬧,若是哪日他低頭跟我認錯,外頭問起來卻說是你挑唆我們姐弟反目,一紙休書,我們畢竟血濃于水,你哭哭啼啼被休,可想過其中利害?
「雖說現在他被我治著,卻也是吃喝不愁,你又何必提攜男人呢?他爬得越高,弟妹你就越危險。
「像現在這樣,踏踏實實地捏在手里不好嗎?
「要是聽懂了,就起來吧。」
孟玉閣是聰明人,她聽得進去。
但是裴家這位正妻應該是聽不進去的。
我不知道她為何執意跟我過不去,明明拿了分手費以后我再沒跟裴泊遠有過牽扯。
連送我的南樓水榭,我拿到后第二天就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