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不久,就要被她拋下了——這個念頭存在我的腦海里,讓我一天天都這樣戰戰兢兢地過。
她用筷子敲了敲我的額:
「想什麼呢?吃飯也發愣。」
我脫口道:「姚四說的是真的,我從很小就喜歡你……」
娘和妹妹都是一愣,她臉上浮起一團嫣紅:「閉嘴!吃你的飯!」
「哦……」我好像又惹她不高興了。
我向鎮北侯取經怎樣討好宋氏女,鎮北侯也摸著腦袋說不出所以然,提示我不如去問問九殿下。
可九殿下一個姬妾都沒有啊啊啊啊啊啊!
「可九殿下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解決呀。」——鎮北侯這樣說。
所以我去求了九殿下,九殿下聽完失笑不已:「裴卿竟因此懊惱許久?」
我點頭。
九殿下笑:「休書呢?」
「在我懷中。」
九殿下一怔,隨即笑意更加深濃:「原來大姑娘早就還給你了,拿過來。」
我乖乖交上,九殿下放于火燭上點燃:「行了,無有休書,死無對證。」
「可她若休我呢?」
九殿下又笑:「再燒即可,圣上賜婚,離絕當報君知,父皇是從不管這些事的。若再有休書,孤沒看到,便不承認。」
居然還可這般……我整個人目瞪狗呆。
那日晚間,我拿回來最后一張「混賬篇子」。
她在帳內問我九殿下如何說的,我從不會跟她說謊,又不敢說,只選擇沉默。
她氣了,招手叫我過去,掐著我的臉:「不說萬事都依著我嗎?問你話你都不答?」
我只得和盤托出——我真的很怕她生氣。
她氣哼哼的,紅燭下清冷的眉目都變得鮮麗起來。
「我就知道。」
我歪了歪頭,想開口,她瞪我,我便不敢問了。
她嘆氣:「想是我南國一個能人都沒有啊!九殿下是實在無人可用,才會看重你們這幾塊木頭嗎?」
我還特意想了想,認真辯駁:「安南世子不是木頭。」
她用手勾著我的脖子,將我拉到她的面容前:「我問你,我發燒那七天,你是不是來過?」
我臉騰地爆紅,幾乎都要結巴起來:「我……我……」
「果然!」她又往前湊了湊,面龐艷若桃李:「你一個當朝大員,柱國神將,白天端著架子不聞不問,夜里做賊似的偷偷往女人的閣子鉆?」
我羞愧得說不出話,最后被她問得急了,只得低下頭,憋出一句:「我只是……想見你。」
「那時候將軍不是覺得我是個壞女人嗎?」
「那也……想見你。」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愉悅地輕笑一聲,一雙清冷的眸子流瀉著玩味。
「將軍偷親過我嗎?」
我仿佛被戳破了虧心事,嚇得幾乎要站起來,可身上掛著一個她,我起來后,她也跟著半跪在榻上,如一只高貴的貓咪,身軀舒展,被拉成可愛的貓條。
她還是摟著我,挑著眉,等著我的回答。
我只得道:「頭發……頭發算嗎?」
她漂亮的眼睛瞪圓:「只親了頭發?」
我點頭:「你發燒,晚上會發冷,我只敢抱著你……我發誓逾矩的事,我什麼也沒做過!」
她「嘖」了一聲:「怪道九殿下絲毫不怕你們造反,一個老頭兒,一個不得寵的嫡子,兩塊木頭腦袋,就這組合還能反出天來?鎮北侯家的大黃狗沒喝多,都能給你們剿滅了。」
言罷,輕輕笑了起來。
我撓撓頭,只敢跟著笑,不敢反駁。
這樣的時光真是美好到讓我不知所措。
其實我沒跟娘說過,在邊關的時候,我就打定了主意,即便需要我為裴家傳宗接代,我也不會沾惹別人的,這個念頭從未變過——哪怕是我那時相信著她是個壞女人,也沒有變過。
可她要甩掉我了,我再次面對著獨身度過此生,總覺得會難過得想死。
我嘆息,笑容淺淡下去,心頭的愁緒蔓上眉頭。
她最煩我這樣,用手拉扯我的眉心:「又想什麼呢?」
「我沒有什麼能夠留下你……」我有些自怨自艾。
我所擁有的一切都給她了,我也什麼都聽她的,可還是覺得自己能奉獻的東西很有限。
「你可真是個木頭。」她有些被氣笑,我剛要點頭。
就感覺有什麼輕輕貼上我的唇。她的手臂施力,將我拖拽入一片艷紅。
「或許逾矩的事兒,將軍做得不錯,我就留下了,要賣力哦……傻子。」
-完-
鐵礦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