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閣南面臨江,通透遼闊,江對岸一眼可見人物對坐,卻無人可看清口型、聽清聲音。
李元登開門見山指明要娶小五。
我皺眉——你一個老婆死了三年的鰥夫,配得起我妹妹?
李元登毫不氣餒,一次不成再拜,一次不成再拜。
他的拜帖我都接不過來了,尤其是小廝告狀,每次鎮北侯府來拜帖,將軍都好像要撲上來吃人似的。
終于我應了李元登第二次邀約,出了府門,裴詔要跟,我厭煩地看了他一眼,他就像只大狗一樣,老老實實被定住。
李元登非常堅持,無論我提出多苛刻的條件都盡數答應。
我扶額不已:「侯爺喜歡小五是我宋家榮耀,可我妹妹嫁你圖什麼?圖你家宅亂?圖你四個妾?」
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侯爺莫不是也得了花柳病?」
李元登向我伸出腕子:「大姑娘精通醫理,盡可一驗。」
這貨簡直就是欺負人,我不過是開了幾家藥鋪,精通個毛線的醫理。
我剛要開口酸他,裴詔闖了進來,我挑眉,他胸膛翻滾,血紅著一雙眼睛不出聲。
李元登一笑:「正則,你如何來了。」
裴詔的雙拳攥得咯咯作響:「侯爺,她是我的妻子。」
李元登瞧了我一眼,實話實說道:「是啊,可我也想聘求宋家女子。」
「侯爺!」裴詔的手已經摸上腰間的寶劍。
李元登皺眉,又看了我一眼,歪頭思索:「不行嗎?」
我的手扶上額……當兩個直男溝通不在一個頻道上,溝通能有多費勁,就是現在這樣。
看樣子李元登這貨也的確只有小五能嫁了,再娶進去一萬個女人也是往他們家填命呢。
我無語,給他使眼色叫他先出去,砸壞了蘇大姑娘的上弦閣,她要價很貴的。
那邊的裴詔已經要氣冒煙了,遲鈍的李元登終于看懂了我的眼色。
他不依不饒地問我:「那我的聘書……」
裴詔劍拔出來了。
11.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遲鈍的李元登,裴詔直直跪在我面前,彎身與坐著的我平視:「娘和妹妹同我說了,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你能不能……」
「不能。」
他的眉頭笨拙地皺起來:「可休書……我沒打算給你……我……」
「將軍,你給與不給,都是你親筆所書,破鏡重難圓,覆水亦難收,郎情與妾意,自此東西流罷。」
他說不出話來,只是渾身顫抖地看著我。
我想了想,道:「當年我只是和李元登打過招呼,希望他允許你學習兵法,后來你在軍中一切,都是你的軍功服人,與我無關的。但為了嫁給你,我進獻今上一套金剛甲的編譜,求來了圣旨,我以終身托給你,也算是還了你當年的救命之恩了。」
他盯著我:「圣旨……那我也有圣旨的話……」
我輕笑,皇帝怎可能二次下詔,隨口敷衍:「那元臻就承認將軍好本事。」
裴詔一聽,拾起劍就走,臨出門前,他懇求道:「我會去求旨,也求你不要答應別人,只等著我。」
我微怔,仿佛有一箭穿了心。
我甩甩頭,就著窗邊湖風發愣。
蘇大姑娘進來,優雅坐于對面:「你成婚時,京城沸沸揚揚傳的是你看中裴詔一年內由撫遠將軍加封護國將軍,霸王硬上轎。婚內種種不順,大抵是裴將軍將這些話聽進了心里。現在你一手搭上鎮北侯,一手勾搭著前夫,坊間又說裴詔封侯在即,你又想回轉了。
」
「嘖……」她懶洋洋銜了顆韻果兒,給出評價,「你的名聲是真臭啊。」
我輕笑:「是啊,不過這次他聽不聽進心里也與我無關了。」
他有什麼能換得圣旨二下呢?
12.
他還真有——那日之后他便去了前線,他就那樣悶著頭征戰了半年多,回來用一身軍功換了圣上二次下旨。
即便無焦東一役他自請出戰,撫東侯也非他莫屬。
可他大勝歸來后,什麼都不要,只想求娶于我。
圣上感念他心誠,再度下旨,發嫁于我。
爹爹幾次力據,圣上扔下一只撥火的銅鉗:「宋卿當知焦東一戰,比這鉗子還難啃,朕的大將軍遍體鱗傷,浴血而歸,上表之后,暈在了龍駕前,現在還在家里養傷。此等柱國之功,竟娶不得你一個閨女麼?」
爹爹亦是武將,實實無話可說。
可我卻不同。
裴詔傷養好后,帶著圣旨找上門來,期期艾艾地看著我,輕聲道:「你說過……有圣旨……」
我緩緩品著茶湯:「嗯,是我說的。」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有些緊張地搓著手:「那……」
「將軍,我說話不算話,你能綁我去成親嗎?」
他眼睛里的光又滅了下去。
裴詔當然不舍得綁我,又只能跟只大狗一樣處處跟著我。
可我如此抗旨不遵,太子殿下就不那麼好說話了。
那日太子殿下攜李元登、裴詔前來,端坐我宋家正堂。
不要爹爹和趙氏侍奉,指明要我前來一敘。
這時小五已經嫁給李元登半年多,家宅肅清,夫妻感情已然穩固,李元登也像當初對我保證的,盡他所有,都給了小五。
也不枉斗五魁決定誰嫁給他的前夜,我提著酒壇子將妹妹灌多,導致后三天小五手都掰不開瓣兒。
「太子殿下金安。」
「大姑娘不必客氣,喚我九殿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