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在她房里搜出來的一袋金子。罪證確鑿,辯無可辯。你也不用害怕,此刻她早已死透拉到亂葬場了。」
金子是我給的。
童子巷 12 號是丞相的客卿,也是我買藥的地方。
是我害死了碧水。
可此時此刻,我卻一滴眼淚也不能流,甚至還要笑著匍匐在床上說:「太子英明。」
其實,太子若是稍微不那麼自大,多問幾句,他就會知道間諜不是碧水,而是我。
是我,告訴了丞相,太子不行。
我才是丞相的探子,我才是那把要命的刀。
可惜沒有如果。
一切結束后,我回到寢殿。
果然,屋子里的面孔陌生而稚嫩。
我揮退了所有侍女,進了碧水的屋子,看著地上尚未完全清洗干凈的血痕,靠在床邊坐了一夜。
06
地獄般的日子不斷推進,我日日纏著太子畫畫,身上的痛卻不及內心之萬一。
太子寢殿的屏風后面,碧水房間血跡斑斑的地面,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快一些,再快一些。
終于有一天,太子妃被查出有孕。
太子激動地扔了針:「備轎,我要進宮稟告陛下!」
看著他的背影,我默默地穿好了衣服,來到屏風后,謝鸞的面前。
她呆呆地靠在床沿,臉色蒼白,眼神茫然。
「你想要孩子嗎?
「若是不想,我替你打掉。」
一行清淚順著臉龐流下,她別過臉去,低聲問道:
「還要多久?」
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我卻知道她在問什麼。
「三個月。」
宣明死,還要三個月。
她認命地閉上雙眸:「那就留著。」
「有了他,至少保我們這段時間性命無虞。」
當夜,太子沒有回來。
皇宮徹夜燈火通明,第二日皇城高掛白幡,陛下薨了。
太子匆匆登基,坊間議論紛紛。
太子弒父篡位的說法甚囂塵上。
朝堂內外人心惶惶,宣明忙得腳不沾地。
但他壓力越大,就越要在我身上發泄。
「清兒,鳳凰圖騰文好,你就是我最杰出的作品,堪為皇后。」
「那……謝鸞呢?」
太子臉色陰沉:「生下孩子,她便無用了。」
「可她的父親是太傅,陛下的左膀右臂呢。」
「那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的命不過是我一句話。」
他不知道,此刻謝鸞的父親,太傅謝止就站在屏風之后不到五步的地方。
他靜靜地看著太子敘說著如何過河拆橋,眼睛卻和我隔空相接。
看看,這就是你扶上位的皇帝。
接觸我的血肉越多,宣明的身體越差。
可同時,他的癮也越來越大。
從一開始每天必須要摸到我,到后來無時無刻必須觸碰到我。
我知道,他已經病入膏肓。
他逐漸不能視物,于是我給他念折子。
他逐漸提不動筆,于是我幫他批閱國務。
他并不信任我,卻被迫無比依賴我。
終于有一天,他讓我同他一起上朝。
前朝沸議,妖妃惑國。
宣明大怒,砍了諫言的臣子。
剩下那些忠臣們,紛紛選擇依附丞相和太傅麾下。
此時,距離宣明登基已快三月。
我拿著筆輕飄飄地寫了圣旨,禁軍便悄無聲息地解決了護衛宣明的暗衛。
我又隨口編造了幾個折子,宣明便砍了原本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
丞相和大理寺正卿越來越頻繁地進出宮闈。
宮人們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敬畏。
謝鸞的肚子已經顯懷,太醫都說是雙生子,怕是要早產。
我手握傳國玉璽,端坐九龍寶座,背后的鳳凰圖騰只差最后一筆。
握針之人已經油盡燈枯,他的命也猶如風中殘燭,只差最后一擊。
是夜,大雨傾盆,宣明手托著老花鏡刺完最后一針。
「陛下可知,丞相為何處處針對您?
「因為我娘。」
宣明緩緩轉過頭來,似乎完全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他疑惑地喚我:「清兒?」
我緩緩從木床上爬了起來,披上雪白的外衫:
「丞相早年被貶濱州,在當地與人育有一女,沒想到胡人入侵,濱州失陷,妻女離散。
「他后來起復為相,托了學生故交滿天下找女兒,都沒找到。
「卻沒想到那日堂會之上,有人認出唱戲的妓子和丞相有八分相似。
「他得到消息匆匆趕到時,卻只看到女兒像破布一樣的尸體。」
宣明渾身開始顫抖,他后退兩步,再次喚我:「清兒?」
「那就是我娘。
「被你十根鋼針刺穿肺腑,痛苦而死。」
宣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想要喊人,卻突然發現自己失了聲。
我踩住他的腳踝。
跑什麼跑。
這才剛起了個頭。
「你不是問我,知不知道娘親怎麼死的嗎?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這些日子以來,我受了你千萬針,可卻都不及那十針。
「被扎的人,無法立死,只能慢慢痛死。」
我輕移腳步,踩到他的指頭上。
咔嚓,是指頭斷裂的聲音。
宣明目眥欲裂,嘴巴大張,若此時他能發聲,一定是一聲響亮至極的慘叫。
「不急,你所賜予我的,我都會一件一件回報到你身上。」
電閃雷鳴,內侍們奉密旨宣各路機要大臣入宮。
他們冒雨進宮,卻見白日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宛如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眾大臣霎時慌了神,大聲嚷嚷著:「國不可一日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