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握著這樣的嫁妝,就算張家再破落,我也還是能把日子過好。
沒承想,成婚之后,張子安對我極為冷漠。
婆婆也是百般刁難,幺蛾子不斷。
他們倆成天逼著我交出嫁妝,我不給,就時不時找事情來我爹這兒告狀。
這次,是我婆婆看上了我手中的金玉樓。
金玉樓是京中有名的珠寶店,貴女們平日里最常去逛的地方之一。
也是我所有陪嫁中,最值錢的一間鋪子。
婆婆想要這間鋪子,我不愿意給。
她就開始給張子安張羅納妾,還把手伸向了胭脂。
「云錦,別哭,都是娘沒用……」
臉上突然一涼,我回過神,發現我娘已經醒了,正輕柔地摸著我的臉。
我擦了擦眼淚,對她咧嘴一笑:
「我才不哭呢,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
5
因著這場不愉快,我爹親自押著我回了張家,說是要給張家賠禮道歉。
我懶懶地靠在馬車上,看胭脂咬牙切齒地拿雞蛋在額頭上揉。
「胭脂,你說這張子安是不是救過我爹的命?」
胭脂點點頭,隨即搖搖頭:
「應該是救過咱們周家祖宗十八代的命。」
這丫頭,我撲哧一笑,壓在胸口的那股濁氣不由得散了一些。
娘親軟弱,府里妾室又多,為了保護自己和弟弟,我把自己養成了刺猬。
不管誰想咬我一口,我都能扎得他滿嘴包。
和張家人斗智斗勇已經很難了,偏我爹還不停扯我后腿。
「胭脂,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給張子安做妾的。」
胭脂認真地點了點頭:
「小姐,我相信你!」
我爹給我陪嫁了十里紅妝。
但是所有陪嫁的丫鬟小廝,賣身契卻依然捏在他手中,包括胭脂的。
我爹的所作所為常常給我一種錯覺,好似我是撿來的,那張子安,才是他的親生兒子。
想到這兒,我自嘲地笑了笑。
張子安長得有三分像他大伯,自然是板上釘釘的張家人。
6
「子安,下個月就要下場了,你可有把握?」
我爹雖然是在和張子安說話,眼睛卻一直朝婆婆的方向瞄。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們一眼。
每次爹來家里找張子安說話,都讓我感覺十分怪異。
張子安跟著我父親去了書房,大堂內就剩下婆婆和我二人。
「胭脂的事情,還沒完。」
婆婆閨名叫柳三娘,今年不過三十六歲,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她長了雙漂亮的桃花眼,看人時眼波流轉,好似能把人心給勾出來。
她的行事做派,常常讓我覺得她好像不是什麼良家女子。
「和你說話呢,聽到沒?」
見我發愣,婆婆不高興地嗔了我一眼。
「行了,退下吧。」
「還是侯門貴女呢,一點教養都沒有!」
她甩了甩帕子起身走了,我心中愈發奇怪,忍不住偷偷跟了上去。
這院子很大,我雖帶了不少仆人進來,架不住張家人口少。
我成婚之前,張家除了張子安和他娘親外,只有一個小廝一個丫鬟。
婆婆越走越偏,一路上都沒撞見什麼人。
她疾步而走,很快就來到了西院的竹樓中。
這竹樓蓋了兩層,整間屋子,連同屋內器皿家具都是竹子做的。
是我夏日里最喜歡來的地方,清幽涼爽。
可現在是冬日,她來這里做什麼?
7
我和胭脂借著風聲,藏進了竹林中,一起蹲在窗外。
窗戶敞開著,入目處,滿窗都是郁郁蔥蔥的竹子。
有人來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干偷聽這種事情,心里緊張又激動。
「三娘,你可是生我的氣了?」
這聲音,是我爹?!
胭脂倏然抬起頭,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連個丫鬟都舍不得給我兒子,你還有臉來!」
婆婆的聲音又嬌又媚,聽著不像生氣,更似撒嬌。
我爹疾步上前,語氣急切:
「你這話說得好沒良心!」
「我給云錦這丫頭陪嫁十里紅妝,你當我是為了誰?」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給我陪嫁,難道不是為了我?
「我把這婚事辦得如此熱鬧,不就是為了你!」
「當初我欠你一場隆重的婚禮,如今,也算彌補給你兒子了。」
柳三娘靜默了一會兒,半晌后幽幽地嘆了口氣:
「你我,終歸是無緣。」
「我已經厭惡了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
我爹十分著急:
「如何無緣!」
「待云錦和子安有了孩子,也算我們倆骨血交融!」
8
柳三娘似乎情動,低聲叫道:
「恒郎,你真愿意待子安如同你親兒?」
我爹有些不高興:
「這麼多年,我如何對子安,如何對你,你都看不到嗎?」
「子安既是你生的,在我眼里自然千好萬好。」
「我只恨不得將一顆心剖給你們母子。」
接下來,響起了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嘔!」
我再也忍不住干嘔出聲。
「誰在那兒!」
胭脂驚恐地瞪大眼睛,張開嘴掐著嗓子叫了幾聲:
「喵,喵……」
「這竹林邊經常有貓,別管了,抓緊時間。」
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斷斷續續響起。
我和胭脂咬著牙捂住耳朵,盡量不讓那些惡心的聲音鉆進腦中。
沒過多久,聲音就停歇了。
我有些意外地放下耳朵,和胭脂面面相覷。
這麼快的嗎?
9
我爹穿好衣服,一臉饜足地走了。
他走后沒多久,柳三娘坐到窗前看著竹林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