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昭雖說繼承了侯爺身份,但恰逢狗皇帝改朝換代。
一朝天子一朝臣,本就不剩幾個的家仆,干脆趁著帝都混亂,都跑了個干凈。
也是趕了巧,家仆剛逃,高昭就穿來了。
他沒有原身的記憶,不知道可以拿賣身契去把逃奴抓回,只能自己磕磕絆絆地守著個大院子過活。
「落魄那也是個侯爺,這身份,可以進宮玩的吧?」
高昭沒有被我潑的冷水打擊到,依舊興致勃勃。
「可以,你去吧。」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前朝浪蕩侯爺,哪怕是天下還沒易主,都沒什麼機會接近權力中心的。
更何況天下還剛換了主人。
也是得益于高昭幾輩的努力,浪蕩得太過徹底,完全對江山造不成影響,狗皇帝才沒第一時間下令清算。
要是高昭懂事,規規矩矩地過日子,這侯爺身份永不再提起,說不定狗皇帝想不起來,高昭余生還能安穩。
但如果高昭作死,非要往皇帝身邊湊,估計用不了多久,我這新羈絆也就結束了。
到時候,我就往山溝溝里走,找個老實本分的農戶守著修行,省事。
8.
高昭把宅子中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似乎在找能證明身份的信物。
找到東西后,他就出了門。
我以為他作死,真往宮里湊了。
我搬來我娘的田螺殼,安靜等著。
一有他被扣押斬首的消息傳來,我就順勢離開。
等待的時間,我視線卻無意對上了院中水缸。
昨天高昭當了身上僅剩的財產,給我買的水缸。
水缸雖大,但做工粗糙,釉色斑駁,看上去跟腌菜壇子差不多,再怎麼著也不值一塊玉佩的價錢。
高昭是傻愣了點,但他舍得掏干凈家底給我換個「居所」,這份心意卻是我從沒擁有過的。
田螺仙一族,似乎從古至今都在奉獻自己。
還從聽過如此還未付出,就收獲羈絆關心的情況。
我神游天外了許久,最終還是默默收起了我娘的殼,起身外出去找高昭。
看在這口水缸的分上,也不能讓他橫沖直撞地去送死。
有羈絆在,我很輕松就找到了高昭的下落。
賭坊?!
我心頭的一絲絲擔憂瞬間熄滅,隨后忍不住升起幾分惱怒。
這家伙,知道身份之后,就準備繼承原身意志,把紈绔進行到底了?
我略做猶豫,化出面紗半遮面,才走進賭坊。
一眼就看到高昭腳踩凳子,態度張揚地叫囂著:「不敢跟了?不是挺能裝嗎?老子房子都抵押出去換賭資了,你想認慫了?」
呵。
就剩下一處破爛宅子了都收不住心。
賭吧賭吧,家產輸光了,我沒地方修行,剛好順勢解除羈絆!
雖說心里是這樣想的,但眼看著高昭冤大頭一樣輸得凄慘,我還是忍不住焦急上火。
這賭技,難怪能把那麼大的家業敗光!
9.
我忍不住擠上前去,想勸一勸高昭收手。
「你怎麼來了?」
高昭見到我之后先是一愣,隨后眼珠子一轉,他表情突然就變得有幾分畏懼。
「娘子,我錯了,你別打斷我的腿,我不賭了,現在就跟你回家!」
什麼鬼?
我愣了一瞬,剛想開口問他玩的什麼花樣,就見他滿臉諂媚地走過來,還邊做求饒的姿態。
「娘子,你千萬不要打斷我的腿啊。」
我默默地看著他瘋狂眨眼,眼睛都快眨抽筋了。
「打斷你的腿?房子都抵出去了,只斷腿怎麼行?」
我最終還是接了他的茬,擰上他的耳朵,兇神惡煞地將人往外拖去。
賭桌上的人見我表情猙獰,高昭又號得凄慘,根本無人敢上前阻攔。
等遠離了賭坊,我才放開高昭耳朵,板著臉抱臂問他:「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高昭揉了揉耳朵,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瞧。」他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我掃了一圈,約莫有兩三千兩。
「怎麼,一座宅院抵出去,輸得只剩兩三千兩,你還得意上了?」
高昭卻是笑得更燦爛了:「宅院大有什麼用,在官府掛了號的,根本賣不出去。」
我呆了呆,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不如裝作賭上頭的樣子,折大價錢變現,我本來也是試試看的,沒想到賭坊的主子真敢收!」
他湊近我,笑得有點賤:「哥現在有錢了,走,帶你去吃頓好的!」
看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我有點發蒙。
這家伙,究竟走的什麼路子?怎麼就琢磨不透呢?
10.
看我不動筷子,高昭還貼心地問我:「是不是不合胃口?你喜歡吃什麼,讓廚子再做。」
我搖搖頭:「仙家不用吃飯食。」
「不用,又不是不能,人生在世的,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他給我夾了個油汪汪的大雞腿。
濃郁的香味竄入鼻腔,我忍不住咬了一小口。
「能吃習慣嗎?」
高昭滿臉緊張,見我點頭才松了口氣。
「能吃就多吃點,你又不是佛門中人,不用忌口還不多享受享受。」
見他吃得香,我也跟著多用了一些。
真稀奇。
狗皇帝是我初出茅廬的第一位羈絆,我遵從娘親的教導,恪守本分,替他將家業操持得明明白白。
但他從未與我一塊用過餐。
說是顧慮于男女大防,不可同桌而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