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溜進去,還聽見那個女人跟她娘親吵架,她娘叫她別鬧出人命來,你知道她說什麼?她說,鬧不出人命,她如何嫁進鐘家,小姐你活著,她將來只能做妾!
「她還說,她下的那是慢性毒藥,等到你死,都是一兩年后的事兒了,誰也懷疑不到她頭上。喏,就是這個!」
小桃從懷里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來,憤怒地拍在桌上。
好個蛇蝎美人。
我瞧著那一小袋粉末,瞇了瞇眼,道:「小桃,不氣了,她給我下毒,我給她下回去就是,不過,我不要她慢慢死。」
小桃心領神會:「我給她加倍地下!」
我點點頭,同她商議了后續的事宜,待到天完全黑下來,她便溜出去了。
夜深以后,我去了鐘浮的房間。
他似乎知道我要去找他,此刻正坐在燈下,裝模作樣地看書。
「鐘浮!」
我氣鼓鼓地走過去,問他:「你知道那糕點有毒?」
「知道。」他一臉坦然,甚至懶得看我。
我氣得臉都漲紅了,咬牙切齒道:「你知道還眼睜睜地看我吃下去,枉我對你一片真心!」
他這才放下書:「吃一口又死不了。」
「死不了那你怎麼不吃!」
我瞧著他,氣不打一處來,從袖中掏出剛剛分出來的一點毒藥,嘩地倒進他的茶杯里。
本來只是賭氣的行為,但鐘浮看了看浮著白沫的茶,竟端起來,送到嘴邊喝了一口。
我嚇了一跳,怕他真被毒死了,急忙伸手奪過來。
「你有毛病吧?怎麼真喝!」
他望著我,道:「我說過了,喝一口死不了的。」
「我倒了半包啊,你快吐出來!」
他沒動,笑著問我:「你不生氣了?」
怎麼,他是故意喝下毒藥給我賠罪?
我無語。
他卻說:「你不生氣,那我喝這一口就值得。」
「說的什麼話,你腦子壞了吧?快吐出來!」
我伸手拍他的背,想把他給拍吐,小時候被棗子卡了喉嚨,我娘就是這樣拍我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他咳了起來:「你這是,要拍死我。」
我連忙住手,無措地看著他。
他一哂,隨即扯過我別在腰間的手帕,捂住嘴,兩指并攏,在喉頭某個穴位一點,那口茶便吐在了手帕上。
我松了口氣,隨后心里一驚。
他方才的動作行云流水,輕易就逼出了那口茶,像是個會功夫的。
他若這般厲害,怎麼會被山匪打斷了腿?
「怎麼了?」愣神之際,他忽然發問。
也許是我想多了。
我掩下心中的疑慮,冷笑道:「原來你喝下去,都是做樣子給我看的,你這人,真是鬼精。」
他攤攤手:「難不成,你真舍得讓我毒死自己給你賠罪?」
「有什麼舍不得的?」
我翻了個白眼,心里盤算片刻,抱著臂說道:「你若真心想哄我,不如幫我個忙。」
「什麼忙?」
我轉過去坐在他腿上,抱著他的脖子:「你可知道南錦的織染秘方?」
鐘家造的南錦,經過改良,比普通南錦色彩明艷許多,質感也更好,鐘浮他在鐘家這麼多年,總該知道一些。
他狹長的眼眸暗了暗:「那可是鐘家的傳世秘方。」
「我自然知道,你就說你有,還是沒有。」
他思慮片刻,揉了揉我的腰,悠悠道:「你若表現好,也許就有。」
……
后半夜我溜出了鐘浮的房間,身上有些酸痛,但,秘方總算拿到了。
第二日,我將秘方交給了小桃,讓她拿去秘密找個作坊,仿造鐘家的南錦。
小桃拿著秘方,猶豫了一下,道:「南洲的蠶業都被鐘家壟斷了,咱們要造,只能用下等絲線,造出劣質南錦來,樣子或許差不多,可質感……卻是仿不來的。」
我失笑:「我要造的,就是劣質南錦。」
6
這邊安排妥當,我便回了娘家,找我爹插手宮廷采購一事。
聽我說這一番,我爹捋捋胡子,說:「這倒不難,只是,你回家,他們鐘家為何不派人陪著你,可是……對你不滿?」
我心里冷了冷,面上顏色不改,道:「他們對女兒滿意得很,是我自己不要人陪的。」
我爹點點頭,一顆心放了下去。
他方才有疑慮,是有道理的,因為他總擔心那件事被鐘家發現了。
我定親前,曾被山匪擄過。
山匪未曾對我做過什麼,但我爹不信。
他堅信我已被山匪毀了清白,所以才急著把我嫁給鐘家。
我們白家是官宦世家,平素若要婚嫁,是絕對瞧不上商人的,只這一回,我爹覺得自己的女兒,只配得上個經商的。
「舒棠啊,記著我的話,安分守禮,切莫丟了為父的臉面。」
如今在他心里,臉面大過天。我心中一哂,懶得答他這話,轉身欲走。
才抬腳,猶豫片刻,又回頭問他:「那人什麼時候處斬?」
我問的,是那山匪頭子,自他被抓,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只知道他被判了重罪,大概是要殺頭的。
他一下就知道我問的誰了,警覺地盯著我:「你問他做什麼?」
「隨口問問罷了,您緊張什麼?我如今已為人婦,還能對他有什麼念想不成。」
他這才松快下來,冷哼一聲,閉眼道:「等京城里批復下來,秋后便能斬了他。
」
我有些失神,其實那山匪頭子……罷了,匪終究是匪,正邪不兩立。
我不再多問,轉身走了。
有我爹的插手,沒過多久,宮里就來了信,果然要買鐘家的南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