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錦貴重,買得起的都是些達官貴人,但南洲有錢人畢竟不算多,近些日子,鐘家正琢磨著,想打開京城的銷路。
我聽王叔說了這些事,心下盤算一番,很快就有了主意。
晌午時,店鋪里客人少,王叔便趁此時,教我看賬本,算流水。
沒一會兒,聽見外頭傳來骨碌碌的聲音,我探頭去瞧,原來是鐘浮。
果真是不受重視的養子,就連店里的伙計對他都不甚在意,見他來,迎都懶得迎。
鐘浮被他貼身的小廝推了進來,那倚在柜臺邊的伙計瞧了一眼,一臉晦氣地說道:「你怎麼來了?鋪子里正忙著呢,可沒人能招呼你。」
他敢這樣,想必是得了鐘楚然的話,故意不把鐘浮放在眼里的。
我扣上賬本,呵斥那伙計:「大膽!你怎麼跟二公子說話呢!」
伙計眼睛揖揖,忙道:「夫人,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麼?我不知道,你們鐘家還有這樣的規矩,奴才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今日你敢對二公子不敬,明日是不是就敢騎到我,騎到老夫人的頭上了?」
「喲,夫人,奴才不敢!」
伙計惶恐地跪下去了,王叔見狀,踢了他一腳,道:「快滾!」
踢完,笑呵呵地打圓場,把鐘浮請了進來。
「不知二公子到訪,所為何事?」
鐘浮道:「許久不曾做事,今日來鋪子上,看看生意如何。」
王叔點點頭:「噢,好,好,二公子您這邊坐著,我去給您泡茶。」
王叔走后,鐘浮似裝模作樣地向我拱了拱手,道:「多謝嫂嫂。」
「不客氣。」
我附在他耳邊,悄聲道:「畢竟你是我心愛之人呢。」
他一怔,輕笑道:「你的膽子可不比我小。」
我得意道:「怕什麼。
」
其實也并非膽子大,門口那小廝是他的人,若信不過,他也不會帶出來了。
他問我:「這鋪子上的事,看得明白麼?」
「不大明白,假以時日,總能明白。」
「你倒自信。」
「畢竟我還有你呀。」
我沖他甜甜地笑笑,不一會兒,王叔來了,端著茶同我們講近兩個月的瑣事。
到下午時,鋪子里人多了起來,王叔也就沒工夫管我們了。
我瞌睡得厲害,肚子也空空的,恰巧這時候,府里來人,送了些糕餅給我,盡是些我沒見過的花樣,便喜滋滋吃了。
才吃了一口,鐘浮似笑非笑地瞧著我,問道:「這糕餅味道如何?」
「好著呢。」
「哦。」他點點頭,道,「不知是什麼人這樣掛念你,這個時候,給你送吃的來,是母親,還是我大哥呢?」
我一怔,第二口便沒能咬下去。
老夫人忙得要命,鐘楚然心里沒我,他倆誰都不可能給我送吃的。
我看向鐘浮,他卻揮揮手,讓小廝推他回去,走前悠悠道:「你自己想吧,我先走了。」
我就是再餓,也吃不下去了,不動聲色地放下糕餅,將小桃喚來,讓她去追方才送糕點的人。
小桃走后,我在鋪子里待了片刻,便回府了。
5
這廂到了府上,用晚飯時,老夫人也不忙了,我便趁此機會,和她說起了打通京城銷路的事。
「王叔說,咱們家的南錦精美貴重,就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入京城去。」
老夫人抬眼瞧瞧我,不動聲色地試探道:「你有辦法?」
「有,把南錦送入皇宮。」
「這怎麼說?」
「京城里的風向,從來都是跟著皇宮走的,若宮里的娘娘們能用上南錦,夸一句好,咱們就打出了名氣,到時候,不用我們想辦法賣進京城,京城里的人恐怕得求著我們賣呢。
」
老夫人的狐貍眼睛瞧了我片刻,問道:「可咱們,哪有什麼辦法把南錦送進宮啊?」
「母親忘了?我爹是知府,乃是京城下放的官員,他在京中好友遍地,這點事不在話下,這幾日,皇宮正張羅著采購過冬的衣料,我讓我爹與宮里通通氣兒,買咱們的料子,不就成了嗎?」
「當真?!」
老夫人喜不自禁,她正愁不知道該怎麼向我開口,如今我自己送上來給她利用,她能不高興嗎。
我笑道:「當真,就是,宮里采購,對質量要求極其嚴苛,咱們……」
「這個你放心!」她拍拍我的手,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們鐘家的南錦,質量絕對是最最上乘的!」
「那便好,那便好,如此,明兒我就回家,與我爹說說。」
「那就辛苦阿棠了!」
老夫人高興得滿臉褶子都堆著笑,一頓飯下來,我的手都要叫她拍腫了。
用過晚飯后,鐘楚然才回來,小廝說,他是回來換衣裳的。
多半是換過衣裳,就要去若蘭那里。
我心里清楚得很,撞見他時,還是用可憐兮兮的模樣,問他:「夫君,可用過飯了?今晚歇在哪里呢?」
他不敢看我,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我,今晚約了幾個生意上的朋友喝酒,不回來了。」
「那夫君少喝一些,莫要傷了身子。」
他點點頭,要走,走了兩步,頓下步子,道:「近日天涼了,多添衣。」
我又驚又喜地望著他,他不敢看我的眼神,急匆匆地走了。
原來他也曉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鐘楚然前腳剛走,小桃后腳就回來了,她一臉要吃人的模樣,什麼也不說,拉著我的手就往臥房走。
「小姐!今兒那糕餅你吃了多少?」
「就一口,后來都吐掉了,怎麼,有毒?」
「可不是嘛!」
她氣憤道:「我跟著那送糕餅的人一路走,你猜他去了哪兒?他去了那個若蘭的宅邸!他們給你送的糕餅果真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