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一勾,舉杯,與我共飲。
烈酒辛辣入喉,嗆得我直咳嗽。
張驍緩緩拍著我的背,警告道:「往后爺不在,你可不許沾酒。」
我捂著胸口,頭有些昏,不解道:「你是我夫君,除了你,我怎會和別人喝?」
他輕拍我背部的手頓住。
隨后猛地將我拉到了他的懷里。
張驍垂眼,目光灼灼,像盯著獵物的野獸,喉結滾動,嗓音有些干澀:「再叫一聲夫君。」
我呼吸急促,感覺一張口心就能跳出嗓子眼。
張驍臉色一沉,抬手捏住我的下巴。
「趙小元?」
我被他捏得疼了,微微蹙眉。
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可他眼底的強勢卻更盛。
我緩了緩,輕聲道:「夫君。」
「嗯。」
張驍這才滿意地應了聲,大手順勢向下,可在觸碰到我背部凸起的疤痕時,他臉色猛地一沉,冷聲問:「怎麼弄的?」
我被他陰鷙的表情驚得清醒了幾分,垂眸道:「上個月,爹爹喝醉,不慎誤傷了我。」
其實哪里是誤傷,當日若不是我躲得快,恐怕要死在爹爹刀下了。
賭徒紅眼時連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更何況旁人?
只可惜,我最終也沒能守住娘親留下來的鐲子。
聞言,張驍眼底的旖旎早已消散,寒得像塊冰似的。
他吩咐婆子進來服侍我洗漱,然后就沒影兒了。
唉。
想必定是那塊兒疤痕讓張驍掃興了。
這夜我睡得十分不安穩。
半夢半醒間忽地感到榻邊微陷,清冷的寒涼襲來,我下意識翻身朝那處拱了拱,伸手將其抱住。
明顯感到那身軀一僵。
半晌,輕笑傳來:「抱著爺做什麼?」
我迷迷糊糊道:「冰冰涼涼,舒坦...」
他愜意地嗯了一聲,手撫摸著我的頭發,喃喃道:「睡吧,小暖爐。
」
3
翌日清晨,我睜開眼,屋內僅自己。
正納悶昨晚是不是幻覺時,就聽見外面傳來動靜。
「老大,天有這麼熱嗎?你昨晚剛泡完冷水澡,今早又來?哦——我懂了,新婚燕爾!」
「滾。」
我一哆嗦,心想張驍果然因昨夜的事動怒了。
急忙穿好衣服,洗漱后躡手躡腳地走出去,幾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見我出來,頓時噤聲,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張驍姿態散漫地坐在那兒,一條長腿擱在小凳上,衣衫大敞,發梢滴水,淌在鎖骨處,順勢沿著健碩胸膛滑落。
他一手端著碗,一手敲著桌面,頭也不抬道:「過來。」
我怯生生地走過去坐下。
長形木桌上擺著幾碟小菜和熱氣騰騰的糕點,香氣撲鼻。
周遭又恢復了之前的歡聲笑語,話題從后院的花母豬下了幾個崽到菜市場的豬肉又漲了幾文錢,聊著聊著就扯到了賣臘肉的喬掌柜,說他跟某個小寡婦眉來眼去,倆人肯定有貓膩。
吐沫橫飛,神采奕奕。
我有些詫異。
本以為這幫亡命之徒只會喊殺喊打,沒想到和街坊嬸子們有得一拼,慣愛討論家長里短。
愣神時,一塊棗糕放在碟中。
張驍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他們太吵了?」
他嗓音不大,卻很有威嚴,人群頓時收聲,目光齊齊落在我身上。
對面的麻子干笑兩聲,說道:「嫂子,我們都是大老粗,說話難免俗了些,習慣了,你別介意啊,以后會改。」
我手心汗涔涔的,解釋道:「不會,熱熱鬧鬧挺好的,這才是一家人嘛。」
聞言,眾人笑了,又開始七吵八嚷聊別的。
我剛松了一口氣,桌下的手卻突然被張驍握住,細細摩挲。
「怎麼出這麼多汗?」
「可...可能太熱了。」
「熱出冷汗?」
「...是。」
張驍的眸子緊緊盯著我,神色晦暗不明,半晌,他似是察覺那掌心愈發濕涼,驀地松開,面無表情地吸溜完最后一口粥,長腿一伸,大步離去。
我微微蹙眉,思索著是不是方才說錯了什麼,不然怎麼又惹惱了他。
寨子里有個年輕女子叫桂花,是二當家馬有強的媳婦。
她生得嫵媚,性格潑辣,彪悍魁梧的馬有強在她面前就像只小奶貓似的,乖得不像話。
我好奇她是怎麼做到的。
四下無人時,我朝桂花取經,她一邊給馬有強縫衣服,一邊笑著說道:「最險不過溫柔鄉,男人嘛,只要哄哄就行了。」
我若有所思。
張驍一走就是七日,回來已是深夜,許是不愿見到我,他直接去了小院的偏房歇息。
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主動找他。
見我來了,張驍有些詫異,解衣服的動作停住,問道:「你沒睡?」
我回想著桂花教的那些話,臉紅到耳根子,雙手絞著手帕,柔聲道:「想...想你了,想得睡不著。」
他輕輕地哦了一聲,不再說話,自顧自地脫了外衣,走到案桌前,借著一抹微弱燭火開始看圖紙。
我被晾在一旁,尷尬不已。
桂花說每次馬有強聽到這話,嘴角恨不得裂到太陽穴去,怎麼輪到張驍就不一樣了?
唉。
看來還是我不討喜。
正欲離開,張驍忽地開口:「愣著干什麼?過來坐。」
我四處看了看,屋內除了一張床,一張案桌,還有一把被他坐著的椅子,再無其他。
張驍等得不耐煩,眉毛一挑,拍了拍大腿,說道:「坐這兒。
」
我心跳漏了一拍,緊張地走過去坐在他腿上,又怕他嫌我沉,屁股只敢坐一半,雙腳支點著地面,羞得不敢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