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白子已經露出頹勢,我抓住一切機會,全方位地撲殺白子。
「清也,你贏了。」最終,裴江越放下手中的棋,我也慢慢舒了口氣。
我突然察覺到,裴江越叫了我的名字,而不是叫我的封號。
「清也,你記住,你姓裴,叫裴清也。」
裴江越和我舉杯碰了碰,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皇叔,我記得。」
裴江越含笑點了點頭,我則起身往桐翠臺外走去。
「清也。」他突然喊住我,我回頭朝他看去。
裴江越一雙鳳眼在雨后熠熠生輝,亮起攝人心魄的光彩:「生辰快樂。」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已成定局的棋盤,突然想起來,方才有一步,是裴江越故意讓我,才讓我抓住機會,將他殺了個片甲不留。
雨霧漫上我的雙眼,我低低應了一聲,一步一步走下了桐翠臺。
08
英陽王裴江越在桐翠臺飲酒賞雨,卻因酒醉失足落水而英年早逝。
裴江越在京中向來有不少愛慕者,那些少女聽說這個消息都扼腕嘆息,更有甚者,揚言此生不嫁。
裴楚對裴江越已死的消息非常滿意,他大力贊賞了我一番,賞賜流水一般地進了公主府。
離央聽說我和裴江越的桐翠臺之約,皺著眉問我:「他知道我是誰?」
我瞥了離央一眼。
沒錯,裴江越知道離央是定國大將軍齊國藩最小的兒子,齊戎一。
齊家與孝懿純皇后的母族寧家交好,裴楚登基后,寧家遭人彈劾,查下去之后,順藤摸瓜地查到了齊家。
那年,齊家被人彈劾通敵叛國,幾乎全族覆滅。
只有齊戎一,因為先前和家里慪氣,揚言與齊家斷絕關系在外游歷,才躲過一劫。
不過齊戎一也不是真的和齊家斷絕關系,只不過年少輕狂讓他劫后余生。
因為寧、齊兩家交好,所以我費盡心思找到了齊戎一,讓他改名離央,假裝是面首藏在公主府中。
軍權分散在三個家族手中,一是寧氏,二是齊氏,三是太后的母族蕭氏。
齊家覆滅的真相,就是太后和裴楚為了穩固蕭氏的軍權,顛倒黑白污蔑的齊家和寧家。
那個時候,我已經懂事,他們自然知道忌諱我。
多年來,我韜光養晦,將自己偽裝成荒淫無度的形象,從金枝玉葉轉為裴楚和太后的殺人兵器,就是為了等待一個時機。
齊戎一也力求為齊家翻案,一直在公主府中忍辱負重。我答應他,一定會還齊家一個清白。
真相越來越近了。
「英陽王問的關于太后之事,是什麼意思?」齊戎一疑惑。
我吃了口在涼水里鎮著的西瓜,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太后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裴霜霜和林墨的婚事那麼著急,也是想給太后沖沖喜的緣故。
這似乎并不管用,太后病得連床都下不了,我也要依例入宮侍疾。
不過,裴霜霜并不用來,因為她有身孕了。
太后高興不已,裴楚膝下子嗣單薄,裴霜霜成親不久便傳出這等喜事,也算是有福之人。
裴霜霜因為救災三策的事情惱火不已,從她落水之后,也算是徹底和我撕破臉皮。
我懶得應付她,不過她也不敢仗著自己如今得寵,到我面前耀武揚威,她有孕的時候我讓人給她送過禮物,不過聽說被她丟了出來。
我想,她應該是氣惱救災三策的原因。
侍疾的人不少,除了皇親國戚之外,大部分是裴楚的后妃。
沒有人敢讓我累著,我都閑得不好意思了。
這一日晚上,原本就輪到我為太后守夜。
裴楚的皇后本想安排人替我,但我婉拒了:「今夜下了雨,本宮本來就在壽康宮,就不勞煩其他人冒雨過來了。」
我接過了婢女手中的藥碗:「剛好,在太后跟前全了孝心。」
雨下得很大,太后休息不好,壽康宮內殿中并沒有什麼人。
我坐到太后床邊,摸了摸她蒼白的額頭,輕聲道:「太后,該喝藥了。」
我掏出那個裝蜂蜜丸子的小瓷瓶,倒了一粒到瓷勺里,喂到太后嘴邊。
太后睜開眼看向我,閉緊了嘴不愿意吃:「哀家老了,嘉裕卻還把我當小孩子似的哄。」
我將蜂蜜丸子自己吃了下去,道:「太后哪里是覺得兒臣把您當小孩子哄?您只是不愿意吃兒臣給的東西罷了。」
隨即,我攪了攪那碗藥,說:「又是雨夜,孝懿純皇后薨逝那晚,英陽王溺水那晚,都是雨夜。」
太后神色一僵,窗外雨珠叮鈴咚隆地落下,沖刷著皇宮角落中看不到的骯臟。
「不過,父皇去的那晚上沒有下雨?那天下午,兒臣原本在養心殿想與父皇玩兒捉迷藏,就躲在那個黃花梨木的柜子里,可兒臣睡著了,一直到晚上才醒過來。」
我陷入了回憶里,喃喃地說:「那天晚上的養心殿好靜,靜得只有太后的聲音。」
太后緊緊抓住床幔,嚅囁著唇,死死地盯著我。
我嘆息一聲:「那天晚上,太后支走了太多人,導致您說的話,兒臣都聽得一清二楚。
」
「你一直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太后咳嗽了幾聲,嗓子仿佛一個破風箱呼呼地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