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一熱,顧不上隔墻有沒有耳朵,直接回懟過去。
顧景的語氣立刻變柔和:「……你不是做得很好嗎?你一向都能化險為夷,我對你有信心。」
我失望地閉上眼,這個男人,真是連我剛認的小姐妹都不如。
人家起碼還會提醒我,不要勉強,保命要緊。
而他,只會在這里說他的狗屁信心。
信心是什麼,有命重要?
那日我和顏景不歡而散,他一走,我就開始盤算要如何名正言順地離開將軍府。只是不論如何,我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但現在……
我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公主和少年。
現在,這個方法似乎自己找上門了。
8.
少年敏銳地發現了我的眼神:「你在看什麼?」
在得知自己的狀況還不錯以后,這位小少爺強行坐了起來。
我老實回答:「回小公爺,我在看公主和您的臉色。」
少年:「?」
「那你看出什麼了?嗯,等等,你認識我?」少年好奇,「你是民間的大夫吧?」
我知道,從這句話開始,我必須句句不錯。
我斟酌道:「我不認識您,我是根據您和公主的對話猜的。」
這很好猜。
能喊戰國公主「姑姑」,卻又不是皇子的,滿大京城就只有一人,那便是國舅爺俞兆的幼子。
這位少爺跟別家公子哥可不同,他是老來得子,上頭三個哥哥、兩個姐姐,每一位都優秀得不行,要不是擔心大臣們彈劾外戚勢力大,皇帝恨不得給五個外甥官職全拉滿。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頭的哥哥姐姐把優秀基因全吸走了,到了俞明曜這里,就只剩了個渣。
他是禮樂射御書數樣樣不通,吃喝玩樂樣樣精通。
他每年對家族的最大貢獻,就是把哥哥姐姐們的俸祿全部罰光,偏偏從皇帝到公主再到兄長和姐姐們,每一個又寵他寵到不行。
最后御史都坐不住了,天天在大殿上苦口婆心地勸皇帝和俞家大哥,別再寵了,再寵大臣們都得彈劾他們捧殺了。
所以在京城有個說法,你可以惹皇子,但不能惹小公爺,因為他那一大家子位高權重且不講道理。
這位臉上寫著「紈绔」二字的小公爺聽我這麼說,笑了一下:「倒是不笨。那你看我和姑姑臉色做什麼?」
「我在看您二人心情如何,心情好的話,我想求個賞。」
俞明曜臉色淡了下來,語氣明顯不悅:「說吧,想求個什麼?」
「您看,我猜到了您的身份,又看到了您那一身明顯不正常的傷,要不,您把我留下?」
只是箭傷還能勉強哄哄人,找個蹩腳的理由瞞過去,但那樣新舊交疊的刀傷可不是一個頑劣公子該有的。
我認真推薦自己:「其實我不只擅長殤醫,也很擅長調理身體,您陰雨天都不好過吧?」
俞明曜臉色一沉,公主卻喜怒不形于表面。
「你是大夫,治病救人是你的職責,怎麼,你還想用你的職責來威脅我?」
他生氣的時候,聲音很有壓迫力,即便是半靠在那兒,也給人一種他能像捏死螞蟻那樣輕易捏死你的感覺。
我咽了口唾沫,心怦怦直跳。
但奇異的是,我竟然并不感到恐懼。
他是在給我機會!
「我沒有威脅您,我在給您出主意。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您和公主會給我一筆封口費,然后把我打發得遠遠的。
但我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大夫,我是顏將軍帳下的軍醫,您怕是不好打發。」
「而且我醫術還不錯,救了很多人,您二位總不能殺了我,那不是浪費人才麼?這麼一來,留下我才是最好的選擇。」
俞明曜和公主都沉默了下來,幾秒后,公主哈哈笑了起來。
我再看俞明曜,他也重新露出了笑。
真神奇,這個人不笑的時候像鐘馗一樣嚇人,笑起來卻像個不諳世事的單純少年。
他們一笑我就松了口氣,看來我想得沒錯,他們一開始就打算留下我,只是這「留下」和「留下」又不一樣。
如果我沒有主動說出來,他們很有可能會選擇把我關在某個小院,需要的時候召喚一下,不需要就讓我爛進土里(這個操作還真眼熟)。
如果我主動說出來了,就能證明我是有價值的,這樣的話我就有資格獲得一定的自由和充滿可能性的前程!
公主笑了一會兒,突然問我:「老實說吧,你是不是想借我們的手離開顏景?」
我猶豫了一下,選擇老實點頭。
公主也不生氣:「不錯,是個聰明姑娘,沒被情情愛愛弄昏頭,我喜歡。不過你為什麼不要我把你留下來,反而要跟明曜?」
我老實巴交地回答:「我有想過,但您這邊門客眾多,我擠破腦袋也沒一席之地。小公爺就不一樣了,他身份高,明面上沒什麼門客幕僚,而且……」
我支支吾吾不敢繼續說。
俞明曜白了我一眼,一個字一個字地接話:「而且我頑劣成性,強搶民女損不了名聲,是吧?」
「嘿嘿。」我傻笑著默認。
9.
在我強烈要求出席俞明曜和顏景的談判以后,第一次體會到了被現任老板和前男友爭奪的感覺。
挺玄幻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