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牽著孫子，拿著熱騰騰的包子，口中呢喃道：“多虧了沈家，咱們爺孫倆才能活下來，以后咱們只吃沈家的包子，不能讓好人寒心……”

穿著官服的男人路過，也道：“陛下親自夸贊的包子，果然不錯。”

我與妙櫻面面相覷，咱們沈家什麼時候多了一家鋪子？

沈家的店鋪雖多，可從沒哪一家是以“沈氏”為招牌。這般招搖，莫不是掛羊頭賣狗肉？

等了半天，直到小二掛出“售罄”的牌子，買包子的人群才慢慢散去。

“明天可得早點來，昨日我便只買到一個，今日倒好，一個都沒買到。”

“聽說恩公的包子連陛下都愛吃，可不得早點來買。”

聽著路人的交談聲，我心中有所懷疑，到底是何人這般大膽，連陛下都敢造謠？

5

走進店鋪，小二熱情地道：“姑娘，包子已經賣完了。”

“煩請你們掌柜出來，我有事要請教。”眼角的余光處，另一位小二已經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碗筷，桌子擦得一塵不染。

小二招呼一聲，一位胖墩墩的男人走了出來，見到我，頓時兩眼放光，躬身行禮：“草民拜見郡主娘娘。”

另外兩位小二聽聞，也急忙行禮。

我疑惑：“你認識我？”

掌柜滿臉笑意：“您是東家，小的哪能不認識？”

“我？”雖然我的鋪子多，但每一間我都記得十分清楚，其中定然沒有這家。

掌柜道：“這是陛下御賜的包子鋪，為感謝沈家大義，連招牌都是陛下親手所書。”

御賜包子鋪？

妙櫻輕笑一聲：“多半是明王殿下……”

掌柜卻連連擺手：“不不不，這可不是明王殿下要求的，而是御史請奏，陛下恩準。

”

原來有一日，御史路過一家商鋪，見人群聚集，便好奇地上前詢問。

而后得知，他們竟是為了湊錢買一盒胭脂。

那群人衣衫破舊，可是臉上都掛著笑容，為首的人道：“聽聞沈家有難，我們也幫不上忙，只想買些東西，好讓他們有錢可賺。”說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惜我們十幾個人的錢湊起來，只夠買這盒胭脂。”

御史將所見所聞上奏陛下，提議由朝廷出資，為沈家開設包子鋪，讓所有受過沈家恩惠之人，報恩有門。

陛下欣然允之。

我竟不知這其中緣由，只喃喃道：“他們何須如此，明明自己都過得艱難，沈家……不求他們的回報的。”

掌柜將賬冊交到我手中，真誠道：“沈家不求回報，我們卻不能忘恩。這都是百姓們的心意，請郡主娘娘收下。”

我接過賬冊，隨手翻越，發現一奇怪之處。

每日的賬，除了支出和盈余，竟還有用朱筆標注了一項收益，名為“善資”。

我奇道：“善資為何物？”

“百姓聽聞沈家商鋪陸續關閉，擔心東家缺少銀兩，便在買包子時，多出些銀錢，以助東家日常運轉。”掌柜耐心解釋：“小人斗膽，便將此收入記為善資。”

賬冊上記得清楚，善資總共三兩白銀并七百九十文錢。

不到四兩銀子，甚至連我的手帕都買不來。

他們明明知道，爹爹是首富，宅院、田地、商鋪數不勝數，只要隨意賣出一些，便是普通百姓一生都賺不到的財富。

可是他們依然如此。

此刻，薄薄的賬冊，我卻覺得重逾千金。

將賬冊交回到掌柜手上，我第一次不心疼花錢：“既取之于民，那便用之于民，此店所有收益，皆用于布施。

若他日災情徹底結束，便將盈余捐于育嬰堂、獨孤院。若有困難之人，亦可伸出援手，免費提供吃食。”

妙櫻嘖嘖稱嘆，朝我豎起大拇指，“小姐，你就沒考慮過……萬一哪天虧了呢？”

我自信滿滿：“我堂堂大祁前·最富有的女人，難道養不起一家包子鋪？”

聞言，她小心翼翼地提醒：“你是不是忘了，還有個明王吞金獸要養？”

“……”居然真的忘了。

6

十月，街道上幾乎看不見洪水的痕跡。

秋收之后，糧食危機徹底解除，百姓慢慢恢復之前的生活。

沈家的鋪子陸續開業，生意竟比從前更好。

約了傅景明來酒樓，感受一番久違的繁榮景象。

歡笑聲不絕于耳，人聲鼎沸。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從前京中流言，沈氏棄婦之身，配不上傅景明。

如今流言越傳越夸張……

“郡主娘娘人美心善，家財萬貫，可惜從前看上一個混蛋。”嬌俏的姑娘義憤填膺，為我鳴不平。

“好在郡主得了明王殿下的青睞，王妃的身份才配得上郡主”她的小姐妹語氣中充滿向往：“男貌女財，天生一對。”

隔壁桌的客人聽到她們談話，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你說錯了，不是郡主得了明王的青睞，而是明王費盡心思，才讓郡主點頭，答應下嫁。”

下嫁？

連我本人都不好意思說“下嫁”，畢竟怎麼看，嫁給當今陛下的親弟弟也是高攀。

悄悄看了眼傅景明，他并未在意，正聽得津津有味。

只聽那人接著道：“大祁誰人不知，明王窮得叮當響，若不是靠著陛下打秋風，連自己都養不活。可咱們郡主是誰啊？那可是首富襄國公之女，娶了她，金銀珠寶取之不盡，所以明王不惜出賣色相，這才抱得美人歸。